我心疼他们乱花钱更心疼他们被蒙骗

□于恩胜

爸妈年纪大了却变得自私了

都说四十不惑,我到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轻易地评判某件事某个人……

三年前姨夫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我去医院探望,老人已经不认得我了。看表哥一脸轻松,还有心开玩笑,我就说:你不担心他连你也不认识了?表哥说:他脑子坏掉了,我倒省心了……

原来,大姨去世后,姨夫天天折腾着要找老伴,表哥也算孝子,托人给自己找后妈,可姨夫有点难缠,前后处了四个老太太,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一年。表哥说:我爸太抠,一分钱能跟人翻脸,换我是老太太,早掐死他了……我说:太歹毒了,你好歹是他亲儿子啊……

表哥一听这话都快哭了:弟啊,我妈走后,我爸就不是我爸了,他心里只有自个,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外甥都成了敌人。

看表哥对姨夫没有半点痛惜,我有点不高兴:大姨和姨夫对你多好,现在老人病成这样子却满腹牢骚,太不像话了……

回到家里,我忍不住跟爸妈唠叨,他们一听也毛了:那个死孩子,没良心,没他爸妈,他连住的地儿都没有……

接下来,妈妈的话让我吃了一惊:老了还得靠自己,说到底,是得靠钱,只有钱能靠得住……这话让我感到很刺耳:难道她觉得我不孝顺才说这话?可我觉得自己做的还行啊,隔三差五来看看,他们看病住院我陪着,什么事也是我跑前跑后,这样再不满意,还要我怎样啊?

回到家,跟小玉聊天时说起表哥也说起妈妈,小玉说:你没发现咱爸妈跟以前不一样了吗?最明显的就是,把钱看得越来越重,以前过年给宝宝两千压岁钱,今年才一千,原来说给你换车,现在连提都不提了,你说他们这个年龄攒那么多钱干嘛?

听小玉这么说,我想想爸妈的变化,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他们不舍得给自己花钱,可这一两年,出去旅游,买海参鲍鱼滋补身体,偶尔感冒咳嗽便嚷着要做全面检查,我说先在家吃点药,他们就拉下脸来,一个拿起手机给在济南的哥哥打电话,一个开始唠叨小病不注意等严重了就晚了……

小玉看我一脸郁闷,就说:人老了都这样吧,由着他们吧,反正又花不着我们的钱……

他们大把花钱我不敢怒不敢言

以前,我老跟爸妈说,你俩退休工资那么高,我哥一给就是两三万,你们要舍得花,食物吃最好的,东西买最好的……每当我说这些,爸妈会异口同声地反对:什么是最好,比比过去,现在什么都挺好……

这话说了两年后,我发现爸妈舍得花钱了:先是买补品,三千五千买回一堆瓶瓶罐罐,还没吃完,就又换了一批。当我知道他们是看了电视广告打电话买的后,就劝他们最好去咨询一下医生。我的话他们当耳旁风,再说多了,我妈一句话就把我噎个半死:等你拉着我们去医院看医生,三条命也没了……

后来,小区里有义诊的,爸妈把从电视上买的保健品扔一边,又开始吃据说能治疗高血压糖尿病的保健品。我告诫他们保健品不能治病,也不能乱吃,爸妈就振振有词地反驳我:这个保健品广播里播了,电视里也演了,还是著名演员做的广告,没问题的,还优惠呢,买六盒赠六盒,太合算了……

有天妈妈打电话,说买的保健床垫不管用,卖的人不给退,问我能不能想办法,因为太贵了,放在家里没用太心疼。原来,爸妈跟小区里的人去做免费按摩,几次之后,他们被说得有点心动,可就在犹豫的时候,体验店的人把床垫送家里了,爸妈不好意思不要,拿出一万八千元买了下来。可使用三个多月后,当初说好能治疗的头晕腿疼耳鸣没缓解,还新添了胃胀背疼的毛病。他们去体验店要求退货,推销员说这是正常现象,再用半年身体就完全康复了。爸妈又用了两个月,身体越来越差,那推销员却没了踪影。无奈之下,他们才要我出面……

我一听就恼了,到体验店里跟他们理论时,才发现,被忽悠的老人不止我爸妈。

在朋友的帮助下,爸妈的床垫扣除五千折旧费退掉了。我觉得他们应该吸取教训,不会再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可谁想到,他们在这件事上固执和愚昧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三万买按摩椅,两千买养生壶,还有这仙草那神水……

从今年开始,他们又在吃所谓的营养早餐,一买就是六万块钱的。我忍不住了,问:什么样的早餐要六万啊?不就是五谷杂粮吗?爸妈又不高兴了:都是绿色有机无污染的,这是两个人两年的费用,还有赠品,平均下来就便宜了……

好多次我劝他们别听人忽悠,可他们根本不听,有时我话说重了,他们就发火:我们老了,什么最重要?健康!花钱买寿命不过分吧?再说又没花你们一分钱……

看他们不停地把养生锅养生壶弄回家,一边身上缠着磁疗腰带,腿上带着远红外护膝,一边大把大把往嘴里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心里很生气却不敢责备爸妈。无奈的时候就想起当初我看不惯表哥对姨夫的态度,不过两年功夫,我对父母的感觉跟他就一样一样的了:太自私,太能折腾,太不讲道理……

看到爸妈被利用我又生气又无奈

开始我还觉得爸妈是受了邻居的影响,但后来发现,是卖保健品的太厉害了。有天我步行去父母那边,在小区花园里就看到妈妈被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搀扶着往家走。我跟在后面,听两人一口一个妈叫着,还不停地说您老人家这辈子为了儿女为了工作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累,再不对自己好点这辈子就太委屈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年人能把自己照顾好不给儿女添麻烦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小姑娘几乎是说一句就叫一声妈,叫得那个亲啊,我听得心里都热乎乎。快到门口时,一个小姑娘还说:妈,明天我过来给你剪剪脚指甲,顺便给你把按摩洗脚盆带过来好吗?我妈连声道谢,又说钱早就给预备齐了,还问人家需不需要今天先拿着……

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为了避免妈妈难堪,等那两个小姑娘走后我才进家门。可当我问起脚盆多少钱时,妈妈支支吾吾不肯说,爸爸忍不住抱怨了:也太贵了,一千九百九,我去商场看了看,最贵的才八百……妈妈不高兴了:一样吗?不一样啊,再说,人家还给洗脚呢,自己孩子哪个给你洗过脚剪过脚趾甲?平日里,人家还过来陪咱说话,给咱打扫卫生,这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听老妈抱怨,我心酸得几乎要掉泪:哥哥一家在济南,一年回来十次八次,跟客人似的。我和小玉觉得爸妈身体还行,一周回来一次,有时休班出去玩儿,十天半月过来一趟也是常有的事儿。爸妈太寂寞太孤单太需要儿孙在眼前承欢了,所以才被一帮虚情假意动机不纯的人利用,可这能怨人家吗?

从那次以后,我跟小玉三天两头回家,买有机蔬菜,给他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只要孩子不上学,就让他来陪爷爷奶奶玩儿。但我做了这么多,也没让爸妈有所改变,他们在买保健器材吃保健品的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居然又喝什么醋蛋液,他们喝了三个疗程后,年轻时腰疼的毛病又犯了,我想带他们去医院,可老妈说这是醋蛋液的作用,是把身上的旧病一点点都激出来,然后再一个个全部完全根除……

看他们被蒙骗还如此痴迷,我也无语了。

现在,爸妈的言行让我越来越心塞,可只要我劝他们不要再听别人忽悠别再上当,他们就以为我是疼钱,还说什么早就给孙子留了将来读书和结婚的费用,剩下的积蓄和每月的工资他们要花掉,因为现在花钱吃保健品比将来住院开刀要划算……

我不知道他们是老糊涂了还是被洗脑了,但我知道,作为儿子,自己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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