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腿上疤,大人心中痕

□吴永亮

我出生在苏南丘陵地区,小时候的冬天只能是干冻着。那时虽然穷,但南方的房子依然高大、空旷,而且白天通常是大门四开(否则被人说是四路不通),因而冬天屋里似乎比外面还冷。冬天里,条件好一些的家庭,有陶瓷火盆(里面放些草末、松树果)相伴,捧着温手暖胸,放在地上烤脚烘腿。有时候,如果哪家人在堂屋里架起火堆,不一会儿就能招来全村人相聚。那热闹劲儿,简直就像过年。

1980年9月,我来到济南步兵指挥学校学习。当年初冬,我第一次听说“暖气”一词。整个冬天,除了热气扑鼻就是一屋十二位战友青春热血相拥,因而除了温暖就是温暖了。人生到了十八岁的冬天,我的手才第一次没有冻成馒头。

1987年底,我来到济南军医学校工作。此时,爱人一家从学校厕所旁的披棚迁到甸柳小区。居住条件可以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暖气仍然很遥远。

1988年底,女儿出生。无奈之下,岳父岳母在孩子房间生起了蜂窝炉,老人们依旧承受寒冷的折磨。

1990年春节后,孩子已能满地蹒跚挪步。我上班期间在泉城西头享受暖气,爱人带着孩子在泉城东端与寒冷斗争。有一天晚上,孩子不小心撞到蜂窝炉,一锅正在咕嘟的粥浇到了孩子腿上。当时,幸亏孩子还穿着棉裤,但后果也可想而知。那天晚上,是漆黑的,也是冰冷的。爱人与我老岳父,乘102电车再倒9路汽车,经过漫长跋涉,敲开我在部队的“家”。一路上,孩子哭到无声,爱人自责的泪流干。

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孩子的腿上留下了疤痕。每到夏天,别的女孩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而我女儿只能望裙兴叹。孩子慢慢长大了,游泳等项目自然远离……这真是女儿腿上疤,大人心中痕啊。

再后来,老人们疼孩子,先后添了电热毯、电暖器、土暖气,但一直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多少年,一直盼着能装上暖气。去年年中,甸柳小区暖气换气站终于施工了。温暖、希望显在了小区每个人脸上。

去年12月中旬,我和爱人远赴悉尼看望女儿。一下飞机,迎接我们的是阳光炙烤,但我们心中还是惦记远在遥远济南的暖气施工。后来,岳母通过越洋电话告诉我们,家里暖气通了。这个冬天,家里终于有了温暖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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