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级书画鉴定家杨仁恺

徐邦达、杨仁恺、谢稚柳、杨伯达(从左到右)合影。(资料图片)记者郭学军翻拍□李秀泉

1999年深秋,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大家杨仁恺到济南进行学术研究,在杨先生下榻的宾馆,笔者走访了这位大师级书画鉴定大家,并了解到杨先生诸多鲜为人知的趣事。

早年他与张大千是半师半友的关系

杨仁恺生前曾任辽宁省博物馆名誉馆长、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成员、中国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中国博物馆学会名誉理事、辽宁博物馆学会名誉理事长、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辽宁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辽宁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等职,在中国书画界具有重要地位。

“清清白白做人”是杨仁恺做人的准则。几十年来,经他手的珍贵书画无数,只要私心一动,就会有价值连城的收获,然而杨先生却从不动心。他说:“这些珍贵的书画都是属于国家的,谁打它的主意,谁就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谈起张大千大师,杨先生很自信地说:“抗战时期在重庆我与大千是半师半友的关系,经常在一起交流书画艺术,他的东西我能看懂。”杨仁恺先生介绍,第一,大千的收藏,主要是明清古画,尤其是石涛和八大,约有71幅精品；第二,张大千的绘画作品,临摹敦煌壁画约有两百多幅成品作,后来被他的三太太杨宛君收留和低价出售。杨宛君上世纪50年代在四川,“文革”初期回到北京,不久去世。张大千是一位多产画家,除敦煌画,他的绘画数量和题材都是惊人的。第三,张大千的书画印章有八十多枚收藏在四川博物馆,有方介堪、陈巨来所刻,也有张大千仿刻的金冬心印章,是他用来造假画所用的。第四,仿张大千画的人不少,但能在八分之上的没几人。

早年,张大千的门人何海霞、糜耕云、胡若思曾仿画过张大千。张大千的书法是最难模仿,有经验者往往可以从书法中分辨真伪。许多作品,特别是工笔画,可以用玻璃片打灯透视,细笔临摹,画得惟妙惟肖,但书法的力度、速度,就不容易靠临摹仿得神气十足。在座的人对杨仁恺先生惊人的记忆力十分佩服。

他慧眼识珠救出张择端《清明上河图》

张择端是北宋画家,字正道,东武(今山东诸城)人,早年游学汴京(今河南开封),宋徽宗时供职翰林图画院,专攻界画宫室,尤擅绘舟车、市肆、桥梁、街道、城郭。存世作品《清明上河图》卷,画史和明清都视为至宝。

1951年的一天,杨仁恺在存放溥仪被没收的大批书画的库房中检查清理,他在被东北博物馆工作人员翻过无数次的一堆书画中检出一个手卷,展开仔细观察,“殊知竟出乎意料之外,数百年来始终被埋没在传闻中的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竟会在这偶然的时间、地点被发现。”杨仁恺作了大量论证,证明前两卷一幅是明朝仇英所画工笔重彩,另一幅是画得很细的苏州片子,都不是《清明上河图》真品,唯有这一幅才是张择端所画的《清明上河图》真迹。

他将此卷图与宋人孟元老所撰《东京梦华录》中所记载的内容逐一对照,如图中水东门外七里的虹桥是木结构大桥,而上两卷则画为石桥。把此卷中所画轿舆、酒楼、店舍、屋宇、车马均一一与书中所记相印证,是北宋的特点。从技巧而论,画为浅设色,最工细的要算汴河中的船只,刻画入微,连一根铁钉都未放过。线条的运用更见功夫,所表现的质感和量感,远远超出前人所达到的高峰。人物的造型充满生机、富有活力。

此件真迹一直秘藏在清宫内府,后经溥仪盗取出宫,由天津张园转至长春伪皇宫。后溥仪携逃中被俘获,重归人民手中。

杨仁恺的发现和鉴定意见,得到国家文化部专家组的认可。1959年,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由东北博物馆正式拨交北京故宫博物院珍藏。

他是中国古代书画鉴定“七人组”成员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恢复了对全国进行书画鉴定的工作。1983年4月,由国家文物局牵头,成立了由七人组成的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成员都是著名的书画鉴定专家,具有很高的权威性,他们是:谢稚柳(上海博物馆顾问、书画家、古代书画鉴定家)、启功(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著名书法家、古代书画鉴定家)、徐邦达(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古代书画家鉴定家)、杨仁恺(辽宁省博物馆馆长、古代书画鉴定家)、刘九庵(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古代书画鉴定家)、傅熹年(中国建筑技术发展中心、建筑历史研究所高级建筑师、古代书画鉴定家)、谢辰生(文化部文物局顾问)。当时,这个鉴定组成员平均年龄七十五岁以上,他们在鉴定方面各有所长。

杨仁恺有他的书画鉴定之道,他所提倡的“科学的比较研究法”不同于一般主观主义的望气派,也不同于只依靠前人的著录或是某权威的一句话作为判断依据的纯客观主义派,这个方法是根据作品与作品之间的参照比较,要考察作者所处时代总风格的倾向、作者一生中技巧上的演变和特点,这是主要的一方面。此外如作品上的印章、款式、绢素、题跋、历代有关著录等,都必须一一比较、细致分析,然后得出真赝的结论。

由于杨仁恺几十年来对中国历史、文化史、美术史、书法史一直潜心研究,造诣很深。他对历史上各个朝代著名书画家生平及作品、历史背景、著录印记、题跋等都能熟谙在心。将科学的态度和方法运用到书画鉴定中来,是他对书画鉴定的突出贡献。

杨仁恺十分赞赏李苦禅、毕颖之

杨先生对齐白石的山东弟子李苦禅和毕颖之的作品给予了高度评价。对于李苦禅,杨仁恺说,第一,他是齐白石最欣赏的弟子。在李苦禅二十三岁时,齐白石称赞他:“英也奇吾心,苦也过吾,英也无敌,来日英若不享大名,世间无鬼神也!”第二,他是坚贞不屈的山东汉子。抗日战争初期,北京沦陷,李苦禅辞去一切公职,因与爱国人士交往甚密,于1939年被捕入狱,遭到严刑拷打,坚贞不屈。“文革”期间惨遭迫害,关进“牛栏”,经受百般折磨,之后又到农村劳动改造,1972年被周总理请回北京,才获得作画的权力。第三,他的花鸟大写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吸取石涛、八大山人、扬州画派、吴昌硕、齐白石等前辈技法,在笔墨技巧上,重用笔,以笔入筋骨,主张书法入画,又以水墨为主,间作重彩写意。章法上善于造势,笔墨雄阔,气势磅礴,自成风貌。

对于毕颖之,杨仁恺说,他不但是齐白石先生的得意弟子,而且也是陈半丁老人的得意弟子。早在上世纪30年代,齐白石先生曾为毕颖之制过四枚画印相赠,陈半丁老人也制作五枚画印相赠。可见他们的师生关系实不一般。当年齐白石就说过:“弟子中得真传者三人,即李苦禅、崔樽和毕颖之。”杨仁恺说,他曾与于希宁先生研究探讨过发扬光大齐派艺术这个课题,他说于希宁先生很了解毕颖之,他们二人也是挚友。

(作者为中国文物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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