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家遣散——展现季羡林的家庭情结

点击查看原图续弦的叔祖母陈绍泽，颇有点来历。我稍大一点的时候，叔祖母跟我讲了她的身世。她先讲了野史中那段离奇的清雍正皇朝换太子的故事。据说，雍正皇帝原来的王妃钮祜禄氏盼望得子，以便继承皇位，但生下来的却是一个女孩。此前几天，当朝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转工部尚书陈元龙陈阁老的夫人分娩，生了一个男孩。钮祜禄氏遂设调包计，将自己的女孩换了陈阁老的男孩。这个男孩就是后来即位的乾隆皇帝。这样，陈家实际上就篡了皇位，而且是汉人篡了满人的皇位，实属罪大恶极，如若事发，陈家恐怕要被灭九族。后来，陈阁老就以体弱多病为由，告老还乡，回浙江海宁老家隐居。现在海宁还有陈阁老的宅第。据说，后来乾隆皇帝多次下江南，名为巡视，实为寻根，多次住在陈阁老家。逐渐地便有谣传说乾隆皇帝其实就是陈阁老的儿子。这种谣传极大地惊动了陈家，于是陈家人决定分散隐居于全国各地，以避灭门之灾。叔祖母的父亲也是陈门中人，是中医世家，他带着叔祖母去了天津，后来又将叔祖母寄养在济南姓陈的亲戚家，再后来，这位女儿经人介绍嫁给了叔祖父。他们结婚的时候，叔祖父五十多岁，叔祖母三十来岁。老夫少妻，十分恩爱。

上述故事不见于正史，在演义历史小说中、在民间却广为流传。究竟是真是假，姑且不论，叔祖母的确跟我描述过，而陈家的举家遣散恐怕也是事实。但遣散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她没有告诉我，我也无从确定，推断起来，应在乾隆朝之后，因为陈阁老接待乾隆南巡也是事实。设身处地地想，一个显赫家庭举家遣散，没有巨大压力是不可能的。所以，当社会上出现了谣传的时候，作为预防措施，陈家不得不做出遣散之举。调包不调包，陈家当然心中有数，可是面对谣传，百口莫辩，不如以预防为上策，忍痛遣散。要知道，清王室是不会手软的。当然，遣散也不等于证明一定有篡位的事实，可是此谣传足以使陈家获满门抄斩，诛灭九族，这样的后果，能不让陈家心惊胆战而不得不果断行事吗？在这之前，叔祖母对此讳莫如深，守口如瓶，她一定对叔祖父讲过，但叔祖父此前也没跟我讲过。叔祖母将此事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是20世纪40年代了，可以“解密”了。

叔祖母嫁给叔祖父之后，没过几天好日子。我父亲去德国留学，家里便失去了一个大的经济来源。但父亲去德国留学是叔祖父同意的。那时叔祖母尽管还没进家门，也参与了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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