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跨”10年 天桥发展步履较缓

连接黄河两岸的泺口浮桥和北绕城高速 记者王锋 摄

□采写：本报记者 汤启卫 刘有杰 统筹：孙华

【编者按】

拓展城市发展空间，打造现代产业体系，全力推进实力济南、魅力济南、宜居济南建设……“十二五”期间，一个大有作为的重要战略机遇期正摆在济南面前。

“东拓、西进、南控、北跨、中优”，省会城市济南的建设将以“新区开发、老城提升、两翼展开、整体推进”的发展思路展开，早在2003年，济南“北跨”的发展战略已提出。

近10年时光荏苒，“东拓”、“西进”、“南控”、“中优”均有令人叹为观止的进展，但“北跨”仍是短板，“十二五”期间“北跨”如何破题，才不至落于整体战略之外。

连日来，记者走访各方，汇集灼见，以期助推泉城经济社会发展。从2月16日起，本报陆续推出聚焦“天桥再造”系列报道，关注天桥区经济社会发展。

“北跨”之惑：战略向北人向南

2012年2月5日下午，义合北街车水马龙，喧闹之下，路边的济南国棉四厂更显寂寥，偌大的工厂里空无一人。只有那尊“纺织女神”雕像还立在厂区中心，夕阳洒落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微笑看起来有些落寞。

2008年，国棉四厂破产之后，工人们都离开了这里。但他们没有走远，大多聚集在工厂周围摆摊为生。周茂祥就是其中一人，他在国棉四厂干了30年，失业后在工厂大门外摆了个修车摊。直到现在，周茂祥还想不明白，辉煌一时的国棉四厂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

有这种疑问的不只周茂祥一人。作为昔日的老工业基地，经历了辉煌和阵痛，也带给我们诸多思考，作为曾经的老工业基地如何走新型工业化道路？基础设施相对薄弱，如何有效改善城市环境？

把“北跨发展”作为战略发展目标，这是一个重大机遇，但在把握这个机遇的同时，我们也得思考：“北跨”已提出10年，为何还没有实质性进展，甚至出现“战略向北人向南”的怪象？

老工业基地的辉煌，现在已消失殆尽

2月4日中午，标山北路济南国棉一厂传达室，门卫老李望着窗户外的厂房发呆，其中几排房子已经租给了个体户卖家具。54岁的老李已经在国棉一厂当了20多年门卫，他还记得厂里效益最好的那几年，他每天都神态威严地看着从工厂大门出入的行人，陌生人一律登记。但是，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被来往的行人漠视，当年威风的“大国营”，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集市……

老李想得出了神，都没发现火炉上的水壶已经“突突”冒着蒸汽。这时，不知从哪里传进来一段歌词：“山也还是那座山哟，梁也还是那道梁……”这首《篱笆墙的影子》让老李想起了上世纪90年代，那时，国棉一厂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工人陆续下岗，现在厂里实际上班的只有1000多人，而国棉一厂最辉煌时有工人8500多人。

从传达室里那排大铁柜的质地上，还能感受到曾经属于国棉一厂的气势。老李告诉记者，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国棉一厂就已存在，产品远销国外，供不应求。而现在，厂里只剩几个车间还在接小额订单，效益已大不如前。想着想着，老李就有些伤感了，他踩灭脚下的烟头，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其实，有这种痛楚的不只是老李和周茂祥，在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过程中，整个天桥都在经受阵痛。在这个过程中，天桥区内的济南自行车厂、济南毛巾厂、济南箱包厂等数十家知名企业相继衰落、倒闭，老工业基地的光芒越来越黯淡。

对此，天桥区发改委一位负责人表示：“在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时，天桥区首先受到冲击，现在，天桥区的工业发展已经退到了谷底，走新型工业化道路，振兴工业是我们必然的选择。”

“北跨”提了近10年，至今概念成分多

天桥区总面积252平方公里，农耕地主要集中在黄河北部的大桥镇和桑梓镇，这两个乡镇的土地面积，就达到了187平方公里。

2月1日，记者在黄河北地区看到，这里多是平原沃野。大桥镇党委书记王法清也告诉记者：“这里土壤肥力高，浇水便利，庄稼产量很高，再加上离市区很近，如果发展生态农业和都市农业，应该比南部山区有优势。”

但是，记者调查发现，现代农业在黄河北地区相对较少，该地区仍以传统农业为主。2月6日下午，在大桥镇小店村，记者没有发现一个蔬菜大棚。村民李燕告诉记者，小店村有500多口人，平均每口人占不到一亩地。“我们也想种蔬菜大棚，但是算算成本不合适。”

王法清也告诉记者，当地也曾经统一规划农民种蔬菜大棚，要求每个村都要有蔬菜大棚，每年的投入都很大。“但是，弄了没几年，很多大棚就废弃了。因为农民们发现种蔬菜大棚费时费力，远不如到市区打工挣钱多。在劳务市场打零工，一天最少能挣 100多元。”

于是，一种奇怪的景象出现了：当政府正积极为“北跨”做准备时，黄河北岸，人们却在争先恐后往南“跨”。仅大桥镇，每天就有80%左右的壮劳力跨过黄河到市区打工。每天清晨，天刚刚亮，一幕幕壮观的景象就在黄河北岸上演了，数以千计的壮劳力争着往89路和130路公交车上挤，他们的目标是黄河南岸。

可是，在离乡进城的背后，这些农民也有很多辛酸和无奈。记者注意到，31岁的李燕两侧脸颊上都有明显的冻疮。“冻的，每天都要早起，骑着自行车跨过黄河大桥到市区打工，风从黄河上吹过来，飕飕的。”李燕的丈夫患有脊椎炎，无法干重活，李燕只好外出打工养家。她目前在泺口服装市场帮人卖货，一个月能挣2000多元。

在小店村，几乎每个进城务工的农民都有讲不完的辛酸苦辣。而过了正月十五，他们就要重复这种打工生活，在黄河两岸奔波。“谁愿意抛下孩子老人去城里打工？但黄河北没有厂子，留在这边挣不到钱啊。等啥时候黄河北发展起来了，我们就不用遭这罪了。”李燕对记者说。

但是，记者在天桥区采访时发现，许多人并不清楚“北跨”的具体范围。“现在‘北跨\’还只是停留在概念上，没有一个全面、详细的区域规划。”一位基层干部对记者说。

交通枢纽之地，项目纷落他处

平日里，青壮年的男女劳力都到黄河南打工了，黄河北只剩老人和儿童留守，这片土地就愈发显得空旷。

2月1日下午，记者漫步在黄河北岸，除了村庄、麦地、树林、荒滩、水鸟，再也看不到其他景象。

桑梓店镇党委书记吕东坦言，这些年黄河北地区在基础设施投入方面欠账很多，隔河相望，黄河南北两岸的面貌差别挺大。就连桑梓店镇政府办公楼，也是上世纪70年代修建的几排平房。

大桥镇镇长赵新龙1987年就到大桥镇工作，弹指25年，他见证了大桥镇在行政区划上的变迁，“1990年从德州齐河划归济南历城，2000年又从历城划归天桥。”赵新龙说，大桥镇刚刚从齐河划归济南时，老百姓都非常振奋，认为大桥镇飞速发展的时机到了。“但是，这些年里，大桥镇一直没发展起来。”

这让很多人感到困惑。“从地图上看，大桥镇的位置很重要，有308、309、104、220四条国道从这里穿过。”王法清对记者说。

如此交通枢纽之地，应当是招商引资的一大优势。但大桥镇招商引资的现实情况并不乐观，“台商、浙商、温商都来过，但又都走了。”王法清说，这其中最大的制约因素就是土地指标紧张，“大桥镇的农田90%是基本农田，只能发展农业，不能搞开发建设。”从2005年3月到大桥镇工作至今，王法清一直在忙着治理违法用地。“镇上招商引资建起的工业园，我们自己拆了好几次。拆了人家的厂房，镇上还得赔钱。”

济南化工产业园在桑梓店镇辖区内，吕东感触最深的是，“跨河收费”对企业发展和招商引资的制约。“仅济南裕兴化工厂这一个企业，每天就有20多辆车来回从黄河大桥上经过，过桥费是相当高的一块成本，这些就搞得一些企业不愿到这边投资。”

对此，一位工厂企业负责人自嘲地说：“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工业就只是遥远的梦想，即便‘北跨\’过了黄河，我们的主要工作也只是研究怎样种地。”

临近黄河大桥的全福立交桥附近自发形成了一个劳务市场，来此找工作者大部分是黄河北岸近郊的农民。记者王锋 摄

天桥区桑梓镇不少年轻的壮劳力都到济南市区打工，村里剩下的只有老人和小孩。记者张刚 摄“北跨”战略提出近10年了，却离黄河以北的农民们相当遥远。

农业机械化解放了黄河以北大桥、桑梓店两镇十几万人口，农闲时百分之七八十的人们会到市区打工。每天早晨，成千上万的人跨过黄河，为了生计来市区寻找工作，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正月里跨河去打工

正月十一，离传统意义上的春节结束还有4天。黄河以南的市区日新月异，而黄河以北的大桥镇和桑梓店镇，还依旧是老模样。

当天6：00，天微微亮，零下10℃的天气仿佛能凝固一切。在大桥镇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已有几十人在路边等活。他们几乎清一色的绿军大衣，头上被头盔、棉帽或者围脖紧紧包裹，冻得来回踱步。与寒冷的天气相比，他们更在乎有没有活干，但直到8：00都没人来雇工。一辆辆摩托车与他们擦肩而过驶往市区，大多数人选择等待，有的人甚至会等到13：00。“北全福那里人太多，经常为了抢活打架，这里安全点儿。”50多岁的孙贵福这样解释为何不去市区等活。

不远处的黄河大桥上，则正在演奏一曲紧凑的城市交响乐。三三两两的摩托车和汽车组成车流流向市区，与桥下河流互相交织。晴空万里，朝阳让河面放出金光，远处的市区淹没在薄薄雾霭中。

这犹如山水画的一幕与木工张祥瑞无关。此时，他正挤在89路公交车上，手里拿着一把使用多年的锯，去全福立交桥找活干。当车经过大桥镇路口时，看到在此等活的孙贵福等人，他就断言这些人当天找不到活。“还没出正月十五，活非常少，在市区运气好也许能找到。”张祥瑞的口气颇为肯定，这也是他春节之后第一次外出找活。

张祥瑞同大多数忙着往南赶路的人一样，“北跨”一词距离他们很遥远，有的人甚至从没听说过这个概念。而此时距离2003年6月26日，山东省委召开常委会议，确认济南市“东拓、西进、南控、北跨、中优”的城市发展战略已近10年。

“北跨”曾让当地人充满期待

9：00，几百人早已占据了全福立交桥西北侧的人行道，黑压压一片就像觅食的蚁群。打扮稍正式的人在此出现都会引起一阵骚动，人们会靠上前去询问是否找人干活。

张祥瑞很快从人群中找到几个老同伴，掏出香烟每人分了1根，不着边际地聊起来。大家都在讨论刚过完春节，活比较少，但张祥瑞并不愁这些，一手娴熟的木工活让他颇有自信。43岁的他身体还算硬朗，但他明白终究有一天不会来回穿越黄河打工，儿子不争气、三亩薄地、父母渐渐老去……这些，才是他两鬓斑白的原因。

对于大桥镇和桑梓店镇的农民来说，第一次感觉与济南拉近距离是在20多年前，当时两镇从德州齐河县划入济南历城区，后又划入济南天桥区。“当时大家见面开玩笑说现在成济南人了，感觉这里很快就会发展起来。”张祥瑞说。“北跨”提出后更是刺激了人们的神经，当地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甚至有人怀揣起“浦东梦”。

“河北人”的困与惑

10：00，冬日的太阳有些耀眼，但四周寒意十足。

张祥瑞等人还未找到活，陆续有人离开此地，“早知道可能找不到活，我连午饭都没带，待会儿就回‘河北\’。”张祥瑞的同伴王立强说。他们将黄河以北简称为“河北”，市区则被称为“河南”。

王立强来自桑梓店镇，村里大部分青壮年平日都在济南打工，和张祥瑞同岁的他考虑更多的是下一代的未来。王立强的儿子18岁，生在农村，却五谷不分；受过一定教育，却不足以在城市立足；非城镇户口，却每天在城里逛游。“在村里申请个宅基地都很难，更别说在市区买房子了，我真有点儿担心他的出路。”王立强说。

嘈杂的人群渐渐稀疏，张祥瑞、王立强等人聊得意犹未尽。在全福立交桥找活干的人最多时有上千人，来自全国各地，相当一部分人来自大桥镇和桑梓店镇这样周边的村镇。“来钱快，宁愿打短工不打长工，跟着工地干一年，碰到个黑心老板，一年说不定就打水漂了。”王立强说，在这里找活的人大多三四十岁，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几亩地，这都决定了他们不能远离家门。而黄河以北厂子少，需要劳动力也少，一河之隔的市区成为首选。

“农业机械化解放出来了大量劳动力，农闲时全镇约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在市区打工。”王法清说，镇里曾想借助区位优势发展蔬菜大棚等现代农业，但前期成本、劳动强度等诸多因素，让已经习惯在市区打工的村民们无法接受。

每天早上8点左右，黄河北岸的不少村民跨过济南黄河大桥到济南市区打工。 记者张刚 摄

铁路线像是天桥独有的符号，很多市民沿着主干道北行，跨过铁路桥或涵洞深入天桥区后，总觉得城市面貌新旧交替明显，耸立的高楼旁经常出现等待拆迁的破旧平房。

近些年，天桥区经济得到长足发展，2010年，全区GDP总量达到226.17亿元，“十一五”期间年均增长14.1%。但与市内其他三区相比，天桥经济落后明显。“跟自己比有发展，跟别人比有差距。”天桥区主要负责人形象地说明天桥目前的经济发展状况。纵向看 经济长足发展

2010年，天桥区消费品市场持续活跃，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到189.76亿元，“十一五”期间年均增长18.2%；地方财政收入完成10.12亿元，“十一五”期间年均增长17.79%，比2005年翻一番；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五年累计完成534亿元，年均增长20.6%。

2011年，实现地方财政收入13.1亿元，历史性地提前一个半月完成全年任务，初步甩掉了“经济欠发达”的帽子，经济发展实现了弯道加速。三产比例由2007年的1.4∶30.8∶67.8调整到2011年的1.3∶24.2∶74.5。

横向比 排名靠后

2011年前三季度，天桥区地方财政收入9.5亿，排在市内四区的末位。同一时期，历下区和市中区的地方财政收入分别是29亿元和22亿元，天桥远远落在了后面。

而在2008年，天桥区地方财政收入为7.63亿元，远远多于槐荫区的6.2亿元。但到了2011年，槐荫区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收入达到14亿元，是2007年的2.9倍。三四年的时间，槐荫区借助西部新城的开发建设，已超越了天桥区。正如2012年槐荫区政府工作报告中所说的，“近些年，大体量建设突飞猛进。西客站热源厂、污水处理厂、济南西站站房陆续建成启用……”

回首9年前，在2003年，天桥区、历下区、市中区、槐荫区的生产总值分别为40.76亿元、33.7亿元、31.31亿元、35.36亿元，天桥遥遥领先。“前几年，天桥区错过了不少发展的机遇，经济发展相对缓慢，确实到了该突围的时候了。”天桥区发改委相关负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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