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刘从京想过团圆年

记者昨天为刘从京和赵凤俊老人拍的照片，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张合影

12岁的刘丽趴在一个断了腿的电脑桌前写字

本报记者黄智义（左一）正在对刘从京和赵凤俊老两口进行采访

儿女都在济南当环卫工

20年，老人没过过团圆年

1月11日，腊月十八，是泗水县柘沟镇的大集。该置办年货了，小镇热闹起来，但这跟82岁的刘从京老人无关。这个年和往年一样，他和老伴独自过，年货他早已淡忘了。

大约20年前，刘从京的两个儿子和两个闺女先后到济南干起了环卫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过过一个团圆年。

20年了，孙女被他从4岁拉扯到24岁，如今已为人妻为人母；20年后的今天，他这个八旬老人还在为儿子拉扯另一个孩子。团聚，似乎是奢望。他说他想，但他不怨。

和济南有关的家具

值钱的东西，都是儿子捡回来的破烂

1月11日中午12点，在穿越了泗水县柘沟镇大集的喧嚣之后，记者来到附近的西马庄村，踏进刘从京老人的家。屋子里昏暗的光线让人眼前一黑，几分钟后才慢慢看得清。

土墙已被烟火熏黑，屋顶是杂乱的草，卧室和厨房分不出彼此。一个小女孩趴在一个断了腿的电脑桌前写字，昏暗的光线让她的眼睛几乎贴到了作业本上。一台破旧的小电视机占据着屋子最重要的位置，还有一台冰箱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刘从京耳朵有些聋，说话十分费力。他的老伴赵凤俊今年78岁了，去年夏天摔伤了腰，不敢走远路。小女孩是刘从京二儿子的小女儿，今年12岁，叫小丽。

赵凤俊说，这电视机和冰箱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都是她的二儿子从济南捡回来的破烂，“电视机还能看，冰箱用不上，农村没啥需要冷冻的。”

断了腿的电脑桌也是从济南捡回来的，如今成了小女孩的写字台，这算是她的私人空间了。

和济南有关的分别

20年前儿女们去济南时，孙女才4岁

刘从京掰着手指头告诉记者，他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在济南。“他们大约是20年前去济南的。我记得二儿子去济南当环卫工时，他的大女儿才4岁，丢给我们老两口了。”如今，二儿子的大女儿24岁了，已经结婚生子。

让刘从京和老伴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儿女们去济南以后，他们一家人便无法在春节团聚了，“他们刚开始都是当环卫工，如今，大儿子混出了点名堂，在植物园当伙夫，其他三人都还是环卫工。”

每次大儿子打电话回来，都会在电话里伤心地哭。“哭得我们老两口心疼啊。大儿子说让我们老两口去济南过年，可我们年龄大了，没法去了啊。”

刘从京清楚地记得，他所住的房子是哪一年买的。“花了1400元买的。买的那一年，我二儿子将大女儿留给了我们，去济南当环卫工了。当时，孙女不停地哭，哭了三天三夜。我就上街给她买粥喝，三天之后不哭了。”

刘从京摇摇头，泪如泉涌。

和济南有关的坚守

中午饭不敢吃了，三亩地在考虑种不种

9年前，如当年的姐姐一样，3岁的小丽被父母留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过，现在她已是五年级的学生了。由于她下午还要去上学，奶奶赵凤俊简单地给她做了一碗面疙瘩。孙女吃饭，两个老人坐在一旁看着。“你们也吃饭啊。”记者说。“老了，不敢吃中午饭了，一天只敢吃两顿了，消化不了。”刘从京大声地说，“家里还种着三亩地，她腰不好，我耳朵不好，我们在考虑这地还种不种啊。”

低矮的饭桌上摆放着一盘炸鱼、一盘炸肉、一盘花生米和一盘合菜，看起来油水很多。“昨天，一个亲戚家的孩子结婚，这是亲戚送给我们的。”刘从京表示，家里只有白菜。

虽然孩子不在身边，但村里的亲戚还要走。这次刘从京随了100元的礼，他并不心疼，他觉得这是在给孩子们铺路。

本版照片均由记者张刚 摄

赵凤俊老人向记者展示自己以前在济南拍的照片

和济南有关的记忆

去过趵突泉，当环卫工的大女婿身亡

“你们去过济南吗？”记者问。“去过，去过，快把照片拿出来看看！”赵凤俊开心地笑了，指挥老伴干活。刘从京从屋顶拿下来一个篮子，里面用布包裹着很多红色的小本子。“这是我们的医疗本……你看看就明白了。”

“不是让你拿这些，是让你拿照片，在济南拍的，趵――― 突――― 泉。”赵凤俊拖长了声音喊。刘从京这才拿出了照片。

照片上的赵凤俊看起来也就60岁左右，满脸微笑地站在趵突泉公园的一丛鲜花前。“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很孝顺，总是让我去济南玩呢。”

和济南有关的记忆也有酸楚。几年前，刘从京的大儿媳妇不幸病逝。“她以前也曾干过环卫工。”

而去年，刘从京的大女婿在干活间坠河身亡。“他当时是环卫工，记者同志，你说我们家是不是为济南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济南这个城市的发展有没有我们的功劳？”老人目光坚毅地看着记者。

和济南有关的骄傲

“二女儿在济南干环卫，混得不孬”

提起儿女们，两位老人心里满是骄傲。“快过年了，他们都托人给我捎钱回来了。这说明，他们在济南混得不孬。”刘从京小声地重复着“不孬”两个字。

至于孙子辈的近况，两位老人也是了如指掌――― 谁在加油站工作，谁当了环卫工，谁将要上小学……“我的二女儿在济南已经当队长了呢！咱这老脸有光啊。”

不想对济南说的秘密

“我曾多次外出乞讨，贴补贴补家用”

老人说，在儿女们去济南当环卫工期间，他曾多次独自乘车到兖州、曲阜和济宁。“干什么去？”记者问。

老人嗫嚅着，泪水先流了下来。“我去当乞丐啊！要点儿钱，贴补贴补家用。这件事情，我从来没和孩子们说过。”

现在两人唯一担心的是孙女小丽。“她还小，她应该到父母身边去，和父母一起过年。小孩子嘛，过年就要热热闹闹。”

“老人家，别担心，我们乐意帮你完成心愿。明天，我们将全程护送小丽到济南过年。我们也欢迎两位老人到济南过年。济南，欢迎您！”

特派记者黄智义（1月11日发自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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