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圣诞树厂10年变迁■曾是北方最早最大的圣诞饰品厂，受价格冲击转产■“中国式圣诞节”是狂欢节、元旦前夜、万圣节的混合体

圣诞节前夕济南某商场门前立起了高高的圣诞树记者张勇摄

□本报记者 潘庆照

花园庄东路23号院是安静的，与其相隔不远的花园路、山大路上随处可见商家装饰的绚丽圣诞树。院里的济南圣诞树厂已与此无关。10年前，这里曾源源不断地运出各式圣诞树，出口美洲，欧洲，中东以及北亚和东南亚等地区。现在，这里主营小型工艺树。

10年的变迁，让圣诞树厂措手不及。一个专属外国人的节日一下子有了“中国式”，圣诞树不只出口了，国内的需求量更大。南方的厂商已不容济南圣诞树厂缓过神来，他们以超低的价格迅速占领了市场。

济南圣诞树厂是一个缩影，或许不只代表它自己。

价格冲击：济南圣诞树厂转产

之所以转产，是因为南方厂商的价格冲击太猛，“他们的圣诞树售价比我们的原材料进价还便宜”。

赵福祥(化名)已在济南圣诞树厂干了有些年头，听闻打听圣诞树的事，他撇了一下嘴，“早就不干了”。老赵身后的厂房门虚掩着，容一人通过，里边黑洞洞的。“现在市面上的圣诞树大都是南方产的”，老赵说，圣诞树厂在上世纪 80年代成立，曾是北方最早最大的圣诞饰品生产厂家，有1000多个品种，包括圣诞树、工艺树、圣诞修剪树、圣诞壁挂饰品等。

如今济南圣诞树厂的网站上依然能看到他当年的影子，网站页面仍以圣诞树为主，“christmastree”和“圣诞树”等字样醒目。公司简介中称圣诞树等产品“热销美洲，欧洲，中东以及北亚和东南亚等地区”。但产品展示区透露了现实，里面全是工艺树的照片，企业新闻中有关圣诞树的报道停留在“2007-7-10”。

在23号院二楼一个小型工作间里，济南圣诞树厂的五六名工人正在制作工艺树，负责人王德江向记者证实厂子转产了。“圣诞树是1990年至1998年的主营产品，全部出口，之后就不太做了”，王德江解释，之所以转产，是因为南方厂商的价格冲击太猛，“他们的圣诞树售价比我们的原材料进价还便宜”。至于为什么南方厂商能有如此价格优势，王德江至今也没搞明白。

从本世纪初，圣诞节开始逐步进入中国，越来越多的济南人参与其中。王德江从济南西市场小商品批发市场看到了南方产的圣诞树，感觉其用料简单，甚至偷工减料。但此时再想夺回市场已力不从心，济南圣诞树厂除为老客户生产圣诞树外，已将重心转向工艺树生产。如今，这个号称最早最大的圣诞饰品生产厂家已完全与圣诞产品绝缘。

圣诞经济：全球80%圣诞商品产自中国

“不管是否与圣诞节相关，就为图一个氛围”，而且商家有了圣诞节氛围之后，对生意也或多或少有拉动。

王德江说，圣诞节作为洋节登陆济南，西市场是圣诞饰品进入最早的地方之一，“大批商家开始经营圣诞饰品批发”。王德江的说法得到了西市场业户李晓雷的认同，她告诉记者，经营圣诞饰品批发的以庆典用品店为主。

在李晓雷看来，圣诞饰品进入市场是自然而然的，她甚至已记不起时间，只记得2006年前后仿佛一下子形成规模，每一家庆典用品店里都有了圣诞饰品。“这很正常，谁不想多卖几样货？”李晓雷说，大部分圣诞饰品来自南方，而且近年来款式和品种越来越多。

15日，记者走访西市场看到，经营圣诞饰品批发的商家有数十家，圣诞树、圣诞老人、彩灯、挂饰等品种繁多。在二楼一家庆典用品店，前来选购圣诞饰品的顾客络绎不绝，以单位大宗采购为主，以家庭为单位的个人采购也不在少数。

在玉函路经营快餐生意的赵先生说，他的店已连续5年参与圣诞狂欢，对个人而言，“纯属是随大流”。因为 2005年前后，他发现相邻的店铺大都参与到圣诞狂欢中来，“就为了图一个氛围”，而且他发现有了圣诞节氛围后，对生意或多或少有拉动。在济南街头，通过装饰圣诞饰品营造氛围的商家大都表达了与赵先生相同的观点，“中国式的圣诞节就是这么一年年过起来的”，这些商家以商场、酒店、超市、餐馆、礼品店和娱乐场所为主。

李晓雷说，西市场的批发商大都会提前一月准备圣诞商业促销，“真正热卖也就半个月”，圣诞节之前，批发商们的存货都会销售一空，赚个盆满钵满。义乌一名圣诞饰品批发商告诉记者，目前不仅国内市场，甚至全球的圣诞玩具和装饰品约80%产自中国，然后通过浙江义乌的国际商品展销会出口，“义乌每年出口约价值10亿美元的圣诞用品。”

商业狂欢：一酒店曾推出10万元圣诞餐

泺源大街上几家大型酒店人员对圣诞消费信心十足，大赞山东人的消费很“给力”。

王德江把中国的圣诞节形容为“商业圣诞”，他说虽然没见过外国人如何过圣诞，但国内的圣诞节可以说完全变了味。也有评论说，“中国式圣诞”是一场有预谋的商业狂欢。

不断涌现的“天价平安果”、“天价圣诞大餐”印证了以上说法。有报道称，圣诞节期间，国人自创的圣诞节平安果每只卖到几十元甚至上百元。2010年圣诞节，泺源大街一家五星级酒店推出10万元一桌的顶级豪华圣诞大餐。每人约万元的天价消费标准，可以喝到最昂贵的法国葡萄酒和30年茅台陈酿；可以参加私人餐前专属鸡尾酒派对，与歌星李翊君亲密接触；还可以在450平方米超大奢华总统套房住宿两晚，享受豪华轿车的接送服务。据称，此款圣诞大餐只限量推出两桌，每桌最多坐10人。每个座位都有专属服务生提供服务，每道菜都将盛放在酒店最奢华的陶瓷器皿中。酒店将此款套餐定位为“顶级的奢华享受，最具影响的身份象征”。

今年的圣诞前夕，市场上也不平静。12月15日，记者咨询这家五星级酒店，他们虽然不再有10万元的豪华圣诞大餐，但圣诞大餐的价位仍令人咋舌：每人1888元、2188元、2688元不等。嘉宾可以欣赏信乐团的表演和参与抽奖。工作人员称，虽然离圣诞节还有10天，但2688元和2188元的座位已被抢订一空。此前，接受有关“10万元豪华圣诞大餐”的采访时，该酒店相关负责人曾信心十足，大赞山东人的消费很“给力”。

王德江说，几乎各行各业的商家都参与到“中国式圣诞”中来，即便不赚钱也图个氛围。记者走访发现，除各大酒店推出圣诞大餐外，不少商场超市的圣诞促销早已开始，消费送小礼品、6元巧克力2元促销等。各主题餐厅和KTV等也推出送果盘等优惠活动。圣诞节同时催热了济南旅游市场，甚至玫瑰花的价格都上涨了20%多。

市场诱惑：圣诞树厂或会重新杀入

王德江说，转产后仍有很多老客户前来定制大型圣诞树。他的语气中透出自信，似有收复失地之意。

“中国式圣诞”的传播之快让赵福祥等济南圣诞树厂员工反应不及，同样反应不及的还有很多消费者。采访中不少消费者表示“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过圣诞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兴起的，但既来之则安之吧”。大多数人更多的是注重圣诞促销，并且愿意为之“血拼”。

早在2009年，一份《济南圣诞节消费调查》显示，“中国式圣诞”已成为国人娱乐的“借口”或“理由”，参与调查的3000位网友中近六成选择在平安夜狂欢，九成人会在圣诞期间到商场“血拼”。46%的被调查者对圣诞节日开销并不在乎，他们不设置预算标准，随心情消费。为迎合消费者需求，《圣诞打折季，泉城血拼攻略》等也应运而生，甚至有的攻略已将血拼地点指向香港等地，各大团购网站也参与其中。

从相关的媒体报道中，也可以看出消费者的热情。有报道称，2010年，从12月24日平安夜到12月26日，济南的大小酒店、KTV、电影院、酒吧、商场等到处爆满，“车位满”、“餐桌满”、“客房满”。很多地方出现排队等候消费的人群，平安夜当晚甚至有消费者自18：00排队至19：30。

有美国人表示“圣诞节在中国流行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大多数欢庆这个节日的时髦人士对圣诞节的宗教含义只有模糊的认识。美国《耶鲁环球在线》杂志对“中国式圣诞”的评价是：更像是狂欢节、元旦前夜和万圣节的混合体。

调查显示，中国庆祝圣诞节的人中70%在38岁以下，这意味着这是个年轻人的节日。有分析认为，中国最重要的节日春节强调家庭团圆，要像履行仪式一般对长辈表示尊敬。在80后、90后看来，这有点过于老式和乏味。圣诞节比较自由和随意，反正没多少人真正懂这个节日的含义和正宗过法，所以不论怎么过都是正确的，完全由自己随意诠释。

圣诞市场的疯狂，王德江及其员工都看在眼里。“现在市面上的圣诞树最高也就两三米”，采访中，王德江表现出了一丝不甘或者说不屑的情绪，他说，转产后仍有很多老客户前来定制大型圣诞树，语气中透出自信，似有收复失地之意。在“中国式圣诞”大潮下，在商业狂欢中，这个曾经北方最早最大的圣诞树厂是否仍甘于缺席？王德江未给出明确答复。

或许济南圣诞树厂的新变革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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