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对话经济专家陈华、王征物价涨幅回落不是万事大吉

□本报记者 李松陈华

谢永亮摄

“财富从个人向国家转移，从穷人向富人转移，也就是拿穷人的钱补贴富人；拿老百姓的钱补贴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

王征

“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们货币发得太多。治理通胀最重要的是应当彻底停止依靠增发人民币吸收外贸外汇收入的巨额货币投放。”

在7月份达到今年最高的6.5后，8月、9月、10月连续三个月CPI涨幅出现了回落，同时创下5个月来的新低。很多人士据此认为，物价拐点已经确认，并预测未来国家宏观政策将出现变化。

物价已至拐点？

记者(以下简称记)CPI涨幅连续三个回落，很多人士认为，物价拐点已经确认，将进入下行周期。两位怎么看？

陈华(山东省政协委员，山东财政大学(筹)财税金融研究所所长，博士，教授，以下简称陈)：我不这么认为。管控物价的路还很长。一是货币政策没有变；二是国内外经济形势没有变；三是美国等经济发达体货币政策没有变；四是劳动力成本上升趋势没有变。相反，资源税的改革，极有可能导致石油、煤炭等价格上涨。

王征(济南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以下简称王)：基本确认是拐点。尽管从长期来看，宏观经济基本面没有改变，但毕竟经过几个月的调控政策，已经收到了初步成效。况且，从以往的经验看，CPI的涨落呈现一定的规律性，只要在第三季度尾控制住，第四季度问题就不大。

记：工业品出厂价格(PPI)涨幅也是连续三个月下降，且10月的降幅比较大。PPI将传导到CPI，这是否意味着未来CPI压力会小些？

王：宏观调控政策对PPI的影响比CPI要直接，且对CPI有延迟效应，另外，物质资料的生产与消费资料的生产具有一定的内在比例关系，从这一点来看，未来CPI的上涨压力有望减小。但影响CPI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有时CPI与PPI的涨落不一定会同步。

陈：PPI下降只能说明经济形势不好，实体经济特别是民营经济还没有根本好转。特别是进入11月份后，圣诞节、感恩节、新年、春节等节日将至，必然导致物价进一步上升。

全年CPI将会保持什么水平？

记：年初的全国两会上，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今年目标是将居民消费价格涨幅控制在3.3%。为什么当初的预测会与后来的实际情况会出现如此大的差距？

陈：年初定的目标不可能实现。去年也没有实现。事实上，国家悄悄地收了通货膨胀税，也就是说，老百姓的钱虽然没有减少，但购买力下降了。背后则是，财富从个人向国家转移，从穷人向富人转移，也就是我拿穷人的钱补贴富人；拿老百姓的钱补贴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

王：首先，主要是外围经济局面持续恶化，输入性通货膨胀加剧，加剧了人们对通胀的预期，同时反过来又会加剧通胀；第二，前几年为防止经济衰退所采取的刺激经济的措施产生的迟滞效应在起作用；其三，前一段时间扩大投资的影响可能现在才传导到消费领域；其四，随着外资势力的渗透和垄断势力的增长，我们正在逐步丧失对于某些领域定价的控制权，某些垄断势力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某类商品的定价权，疯狂炒作，谋取暴利，且起了不好的示范作用，推波助澜。

记：从目前的形势看，CPI会持续回落到什么时候？到什么水平？

王：根据往年走势，一般会持续回落到当年底第二年初、春节之前。回落幅度应当与去年同期大致相同，略有抬高。

陈：回落是暂时的、不可持续的；很多老百姓的感受是，实际支出远远超过两位数，包括吃穿住行等刚性支出部分。预计全年CPI涨幅会超过5.5%。

不能对物价掉以轻心

记：很多人认为，CPI之前走高很重要一个原因是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曝涨传导到国内的结果。今年9月份，国际大宗商品出现了暴跌。

陈：是重要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主要还是内因。有人讲了个小故事：中国老太太反问，为什么美国泼水，没有淹到美国，却把中国淹了。实际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后，美国的物价水平仍远远低于中国。

王：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们货币发得太多。从根本上讲，治理通胀不仅要靠某个时期实行紧缩性的货币政策，还要彻底改变单纯依靠投资刺激经济增长的办法，最重要的是应当彻底停止依靠增发人民币吸收外贸外汇收入的巨额货币投放。

记：未来物价是否仍有恢复上涨的压力？该怎么应对？

陈：确实，基本面没有变，物价下降需要过程。下步应该主要采用经济手段管控物价，如利率、汇率等。

王：不应当掉以轻心。主要原因在于资源价格上涨和劳动力成本的上升。除注重运用经济手段外，应辅助以必要的行政和法律手段。

政策会微调，但不会转向

记：CPI涨幅的回落，让一些人猜想政策将调整。

王：按惯例，临近年底倘若经济形势趋好，一般都会对紧缩性的政策有所放松，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调控政策转向，还要看经济的下一步走势。目前国内和外围形势都难言好转，估计下一步只是会对稳健的货币政策随时进行微调。

陈：不应该放松，否则物价、房价等会上升更多。货币政策应适度放松，但更好的是定向微调，比如对小微型企业定向宽松，适当对产品有市场、竞争力强的小微企业增加贷款，降低税负等。

记：今年上半年，央行连续6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到7月7日，今年已3次加息。11月初，1年期央票利率28个月来首次下调，有人认为，这是释放出了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和降息的信号。

陈：有可能下调准备金率，但利率不应该下调，而是利率、汇率适当上调。目前是利率、汇率改革的最好时机。若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和降息，将前功尽弃，后果很严重。

王：前面讲过，前期对于提准等货币政策工具的运用过滥，现在稍微放松一下势在必行，这并不一定意味着调控彻底转向。至于利率，长期处于负利率显然不合理，应当调整。

给中小企业更多支持

记：中小企业拿不到贷款，国企却能低廉而大量地使用资金，让人联想到最近温州等南方城市频出的老板“跑路”。这反映出中小企业出现了生存困难。

王：老板“跑路”直接原因是民间借贷规模过大导致的资金链断裂，深层原因还在于对中小企业的信贷歧视，当然也与银根紧缩有关。因此，在货币政策的执行中要有所区别，对于有生命力的中小企业加大信贷支持，同时规范和发展民间金融，推广贷款担保和贷款保险制度；还应当大力发展面向中小企业的中小金融机构，拓宽中小企业的融资渠道。

陈：可以采用定向微调，比如对小微企业定向宽松，同时降低税负等。

记：10月份以来，国家已经出台了一系列支持小微企业的政策，如对小微企业的营业税、增值税进行调整。

陈：力度远远不够。还应净化小微企业经营环境，工商、税务等职能部门转变职能，不能“服务就是收费”。

王：可以看作是一种信号，但只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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