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杂志新浪潮

作者：韩双娇

□见习记者 韩双娇

也许一年前，我们还可以凭借传统文学刊物窘迫的销量，认定文学必然处在商业社会的边缘。然而，今年创刊的《天南》、《信睿》、《大方》等刊物无一不宣称其纯文学特征，却在坚持纯文学性的同时，取得了优异的市场销量和广泛的社会关注。

10月18日，也就是昨天，大型文学双月刊《天南》的第四期在印刷厂印刷完毕，开始发往全国各地。它的主编欧宁发了一条微博，用来回应焦急等待的读者：“(最新一期杂志)已经在广州下厂了，18号可印好，加上物流的时间，可能要在20-22号左右才能在各地上市。”

出版半年以来，这本新生的纯文学杂志，无论是艺术品位还是市场定位，都已步入正轨并相当稳健。面对每期数十万的发行量，主编欧宁以及其他主创人员非常淡定。

今年四月上市的第一周，《天南》创刊号就引发了读者抢购热潮。该杂志在3个首批发货城市广州、北京、上海曾多次脱销，甚至淘宝网上的各大网店也打出了“发货途中”的字样。在记者5月份走访济南市第五中学附近的一家报刊亭时，经营者告诉记者：“《天南》只剩下一本了，何时来货，不知道。”

《天南》并非一枝独秀。今年3月后，安妮宝贝主编的《大方》、由《SOHO小报》原团队创办的新刊《信睿》，以及《文艺风赏》和《文艺风象》等多种文学杂志相继诞生，其所到之处，即遭抢购。

文学杂志的三个浪潮

文学杂志在中国的历史不足百年。1925年12月，半月刊《紫罗兰》问世，由“鸳蝴派”作家周瘦鹃主编，便是“中国第一本杂志”。它的封面追求时髦，正文插入图案画和仕女画；栏目有小说笔记、妇女与装饰、侦探之友等，并附特载性质的《紫罗兰画报》。载入文学史册的《语丝》、《新月》等，也都在随后出现。这被称为中国文学杂志的第一个浪潮。

在1978年12月由北岛、芒克主持的民间文学刊物《今天》在北京创刊，“新诗潮”运动肇始。上个世纪80年代初，诗刊《今天》一度卖到几十万份的销量，《收获》等其他文学杂志也一度创下天文数字的销量。这是文学杂志的第二个浪潮。这一时期走俏的文学杂志，继承其一成不变的风格，与当下新文学杂志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文学杂志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变成了失语的沉默者。“你不能去问一个诗歌期刊的主编，他的杂志发行有多少册，这就像问一个女人她的年龄一样。”《星星》诗刊主编梁平曾如是对记者戏说。

经过了近20年的沉淀之后，新文艺杂志又开始涌现，并且以全新的风格、视野和模式，否定了之前，尤其是新千年前后关于文学将要消亡的猜想。

文学杂志之“新”

文学杂志新浪潮惊动了众多媒体。今年4月25日，梁文道在凤凰卫视著名荐书节目《开卷八分钟》这样说：“最近大陆似乎出了好几本很有趣很有意思的文学杂志，这些文学杂志跟我们过去看到的比如说像《收获》、《人民文学》很不一样。”那么，文学杂志之新，究竟新在何处？

作者之新。2003年小说家徐星在回答《南方周末》记者提问时曾说，“期刊，无论国内国外，都更应该被当作是一种作家在纸上的聚会。”但新文学杂志似乎并非只是“作家”在纸上的聚会。

和传统文学杂志不同，新文学杂志的作者更加多元化。在韩寒主编的《独唱团》扉页上，清楚地罗列着作者的照片和他们的名字。其中，不乏石康这样的知名作家，也有盲人民谣乐手周云蓬、老罗英语培训创始人罗永浩，以及主持人蔡康永。新文学杂志更广阔地网罗具有思维乐趣的作者。而他们一般都是跨越很多领域，难以被简单贴上标签的“文化人”。

视野之新。对于世界文学，新文学杂志选择了最大程度的对接，选择了更为广阔的文学视野。它们的思考框架远远大于中国文学，甚至大于文学，这无疑是传统文学刊物无法匹敌的。

《大方》的第一期用了100多页的篇幅，刊登该杂志对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专访。《天南》更是从未将视线抽离出文学的世界舞台。从法兰克福书展、美国国家公共图书奖、诺贝尔文学奖、龚古尔文学奖到本期推出的布克奖前瞻，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性的文学事件被忽略。《天南》主编欧宁对媒体透露，翻译外国文学的稿酬要高于原创的汉语作者。

此外，新文学杂志还推介了很多在内地尚不流行的台湾作家，如《鲤》系列丛书，就两度刊登了台湾作家胡淑雯的短篇小说，均未在内地发表过，其文字之哀艳，让人耳目一新。

视觉之新。这恐怕是新文学杂志区别于传统文学杂志的最直观的特点。

与传统文学刊物机械化的排字印刷不同，新文学杂志讲求更为专业的视觉策划和美术编辑，杂志的装帧本身就接近一本艺术品。《文艺风象》和《文艺风赏》两本长江文艺主办的杂志，直接继承了郭敬明“最世”风格的美术设计，而且加强了文艺气息。而《天南》的主编欧宁，本身就是著名策展人和设计师。在《天南》之前，欧宁已经策划了大声展、深港建筑双年展等众多艺术项目。

《天南》第一期的封面上，没有透露任何文章内容，仅凭一张“一位僧人行走在淡蓝天空下的印度恒河旁”的照片，就引来微博上近2300位粉丝的关注。

角度之新。除出版一期即夭折的《独唱团》之外，几乎每一种新文学杂志都有独立的主题，并围绕主题进行策划和组稿。

《鲤》书系继承了主编张悦然阴郁的风格，嫉妒、暧昧、孤独、逃避、上瘾、荷尔蒙等直击心灵的主题，标度了这套杂志书鲜明的风格。《文艺风赏》第三期，以“失败者之书”为主题。在主编手记里，笛安写道：“我们，所有必须用自身去寻找和保护自己尊严的人，都是失败者。我们应该对彼此微笑。”

《天南》创刊号特别报道“亚细亚故乡”，将眼光投向亚洲农村。

“我关注农村不是想回归浪漫的田园式的想像，找一个精神的家园。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这样的东西了，我们已经没有田园了。农村非常残酷，你会遭遇很多现实问题，让你的诗意的想像全部被毁掉。农村已经不是精神大后方了，农村已经变成了前线。”欧宁在回答《国际先驱导报》时这样说。

新文学杂志显然在运用文学的艺术性，重新定义我们所感受到的世界。

传播之新。充分利用新媒体和读者互动，是《天南》、《大方》和《文艺风赏》等新创文学杂志不约而同采取的推广方式。它们和读者的紧密程度，超过以往，几乎每本杂志的官方微博一经注册，粉丝数就能轻松过万。

商业化的出版发行方式，则是另一场传播革命：一本发行量50万册的杂志，从下厂印刷到全国铺货、上架，最快只需要十几天的时间。

文学或许就是一桩好生意

比起传统文学杂志隶属于某地作协的“包养制”，支撑新文学杂志的并不是“体制内”的团体，而是有资本背景的出版公司。张悦然《鲤》的背后，是沈浩波的磨铁图书，安妮宝贝《大方》的背后则是陈明俊的新经典文化，而笛安、落落，不仅有出版人郭敬明的依托，更有在青春类图书领域驰骋多年的长江文艺出版社保驾护航。《天南》虽然将广东省文学艺术联合会列为主办单位，但却是完全商业运作。杂志网站的地址最末是“.com”，不是“.org”。万宝龙钢笔、宝马迷你等高端产品的广告赫然印在杂志的封底。

因此，有人将这次文学杂志的新浪潮定义为商业的胜利。“这是一场消费，而不是文化的兴盛。”但是，当我们回到“鸳蝴派”作家周瘦鹃创立文学杂志的时代，会发现：实际上，最初的最初，也从来没有除读者外的任何一个团体供养过文学杂志。从宋元到明清，历史上任何一次文学的大众化，本身都伴随商业行为。

文学，或许就是一桩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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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杂志新浪潮

在国外，近年也涌现了很多别具风格的独立文化杂志。因其不被商业同化的精神，以及标新立异的文化格调，有着与传统杂志不一样的生产和生存形态。

荷 兰 摄 影 季 刊《Foam》(《泡沫》)

这是一本摄影杂志，顺应着当下的读图时代，又引领着摄影艺术的风向。其背后组织是阿姆斯特丹摄影博物馆。从2001年创刊以来，《Foam》基本上保持着平稳发展的速度。它有一群低调的读者群，并且慢慢壮大。但与很多传统摄影杂志不同，《Foam》乐于降低姿态与读者互动，主题或内容也鲜有晦涩难懂的摄影理论，而力求做到深入浅出，给读者明确的信息：摄影可以是有趣的。

日本私人生活志《HereandThere》

从精美考究的视觉设计，读者就可以看出这是一本来自日本的杂志。从选题到组稿，这本杂志全部由林央子一个人完成，在杂志制作过程中唯一的合作者是设计师服部一成，和传统杂志相比，《HereandThere》显得非常私人化。

虽然在市场上受到追捧，但杂志依旧坚持小众化路线，每期仍然只印刷1500册。最新一期第9期杂志的主题是：她的生活。主编林央子始终保持着和庸俗生活的距离，因此引领了日本文艺青年的生活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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