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墓壁画的舞台传奇——在嘉峪关大剧院观赏秦腔《驿使情》

□严森林文/图

天空湛蓝湛蓝，像水洗过的一样。即便到傍晚时分，还是骄阳西悬一片朗照。

盛夏的这天，嘉峪关市2018年“文化艺术月”暨四幕秦腔剧《驿使情》首演仪式在宏伟的嘉峪关大剧院拉开了帷幕。市上“四大家”领导和热情观众笑语声传欢聚一堂，彰显出新时代奋斗精神。我们看到，嘉峪关人充满着文化自信心和自豪感。这个位于丝绸古道黄金段的当今新型工业旅游城市鼎力弘扬祖国优秀文化传统，不断开掘“关城”这一世界文化遗产丰厚内涵，把自己地域的独特魅力不断运用当地的剧种样式呈现给国内外游客，这本身就是他们所创造的一种文艺新景观。

2016年1月在甘肃省新创优秀剧目汇演中，嘉峪关市秦韵戏剧艺术团携《北漠尘清》来省城参加演出。那是一台状写雄关内外民族和谐、热盼天下太平的秦腔剧目。那么，今天上演的《驿使情》又演述嘉峪关怎样的传奇故事呢？“的确，此剧反映魏晋时期的‘驿使情\’，有别于莫高窟壁画中的‘驿使图\’，是嘉峪关独有的文化符号，典型的历史生活图照，又给予我们今天的人们以新的感受和启迪，我们理应珍惜与支持。”在演出后的研讨会上省文化厅艺术处干部孙来喜这样认为。

是的，在嘉峪关市新城乡东北广袤的戈壁滩分布着魏晋十六国时期的巨大墓葬群，著名的东晋壁画墓就在这个墓群南端与关城遥遥相望。此壁画墓距地表深12米，墓道长33米，墓室全用平砖垒砌，四壁及顶部布满彩色画图。壁画内容分天景、人间、地下三部分，墓主人燕居行乐图、坞壁、农耕、扬场、畜牧、采桑、花圃、园林、家禽及椎牛、宰猪、庖厨等场面繁多，层次分明，构图严谨，技法娴熟，色泽明艳，形象极为生动。据壁画所反映的舆服制度分折，墓主人的身分应在王后、贵族之列，这对研究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的历史、社会经济、政治制度、民族关系和商贸交往生活，都具有重要的文化意义。

我们惊叹的是，此剧的编剧胡杨、导演王小林，是如何将这声名遐尔的晋墓壁画图景和墓主人“还原复活”而编演成秦腔大戏搬上嘉峪关文艺舞台的，他们的创作灵感因何而来，他们彰显的艺术向度又是什么，他们避开墓室的阴森幽暗以独有的题材魅力揭示着嘉峪关内外历史与现实的一个多么恢弘壮丽的生命意象呢？

全剧共分四幕:“驿使东来”、“鸳鸯拆散”、“故地相遇”和“天马飞翔”。一个鲜为人知的凄美婉约的爱情传奇就这样起伏迭宕地演述开来:魏晋时期来往于敦煌与嘉峪关一带古道的驿使刘海儿，虽出身贫寒但为人正义才华横溢。这次在往来公事途中突遇风沙大作山洪暴发，他在万难中搭救了被洪水冲走的女子段巧玲，二人遂生情爱，并私定终身。富户段六爷听不进女儿巧玲的苦求，却将她强行嫁给了“黑山城”的守备高官。婚后的段巧玲身心受囿过度悲伤，终归一命呜呼。

段六爷大兴土木为女儿建造墓穴，弥补心内愧疚，且容许驿使刘海儿下到幕室为巧玲作画。刘海儿早就对巧玲说过“用命守护你”的心志，他在每一块平砖上画出巧玲女喜欢的人间生活美景，一画就是春去冬来星转斗移。次年春，人们发现大漠古道上有两匹俊美的天马，时儿回望，时儿奔跑，当人们撵上前去，它们就忽地不见了，远处又是一湾绿洲圣景……

多么引人入胜的传说故事，多么笃忠爱情的人间传奇，大漠戈壁上刘海儿与巧玲穿越历史时空的人生悲剧又是多么遥远而活鲜！正是驿使其人让我们深刻感受到当时社会的沧桑变幻与丝路古道上的人世风尚。驿使是当时传递公文的“使者”，拿今天话说，就是普普通通的公务员，他们的职业特征就是骑上快马传递信息来往于广袤的戈壁古道、郡城市镇。自汉代设置河西四郡，敦煌、酒泉、张掖、武威的驿使就往来不绝，他们是古道的建设者、见证者，也是河西塞外洪荒天地中的精魂。在魏晋时并不存在嘉峪关城楼，但敦煌郡与酒泉郡之间驿使来往必经那山那峪那滩。魏晋时壁画墓的出现当是历史的选择，而明代嘉峪关的设置恰在墓区之西不远处。今天嘉峪关市剧团将“驿使情”和盘托出，当然是嘉峪关人对自己地域历史文化积淀的倾心选择。历史的物证和民间的传奇给予今天嘉峪关戏剧编导以鲜活的创作灵感;虽然天下的爱情故事多有某些相似之处，但驿使刘海儿的出现无疑为我们的戏剧画廊里平添了一位有着卓异光彩的人物形象。我以为这是此剧最大的亮点。

刘海儿是位驿使，但家境贫寒，来往行踪不定，这在段六爷眼中是看不起的。刘海儿登门拜访，竟让段六爷手下的管家灌醉之后装入麻袋扔到野河滩去了。活过来的刘海儿沿途寻找而来，又在集市上巧遇巧玲，但仍被管家无情驱离，可见驿使在贵族眼中的地位微小。然而正是这个“卑微之人”创造了晋墓壁画那样辉煌那样有价值的艺术财富，那块块平砖上、那幅幅画图中沾尽了刘海儿的心血、情爱、歌哭与理想。显然，驿使刘海儿既有对爱情的执著更有对人生的敬重，这是他生命的歌咏，是他人性光彩的真诚反映，更是我们民族重生崇德尚义求真的永恒精神写照。应该说这是《驿使情》爱情主题升化的关键，也是不同于其他“爱情片”的优长所在。这正是地方特色赋予了剧目特色，而剧目特色正是创作者心灵智慧的选择与释放。

《驿使情》不论是主角还是其他角色，全体演职人员十分投入，唱腔弦律也很优美，抑或让人感到他们的一些表演有点拘谨，但首场演出整体十分成功，充分体现了嘉峪关市以文化建市，彰显丝绸之路文明与精神的重要特征和意义。倘若将其打造成嘉峪关市的又一文化名片，这台戏尚需要在驿使刘海儿形象上再多下功夫，进一步突出驿使的职业特征与历史意义，并且让刘海儿的才华在一开场时就应该有机会展露出来，有了这种有效铺垫才能使后面壁画的出现不突兀。“故地相遇”一场戏中的集市贸易及民间杂耍再精练些、出彩些、好看些，以反衬两位男女主人公此时此刻复杂的心境。另外，不必要的群舞压减掉，腾出时间空间让刘海儿与巧玲多出戏趣来，以揭示两人丰富情感的内心世界。在服饰和布景的设计上再精准一些，以更利于戏剧情势的展现与人物形象的塑造。

今天嘉峪关市出现“馆携剧团”的戏剧新模式，是该市深化改革的一项重要文化成果。该市建市时就没有真正的专业剧团。今天的嘉峪关市文化馆承担起联络、组织、服务群众的戏剧活动，这使得像民营的“秦韵戏剧艺术团”得其所在，有了归属感、责任感，不断为嘉峪关市城乡的文艺发展带来活力。像这样的民间剧团，嘉峪关文化馆就链接有六七个团，好几百人。像《驿使情》这个剧团今天依然坚持自力更生，奋斗不息，化解困难，“白天拉沙运石头，晚上排戏练唱腔”，始终将对传统戏曲艺术的爱释放在创作演出中去，用“更上一层楼”的剧作体现他们的戏剧精神，难怪受到文化部群众艺术司的褒奖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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