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北大第一人 ——纪念恢复高考四十周年

1977年，中国恢复高考制度，这是一个具有转折意义的决定。当1977年10月21日全国各大媒体发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后，立即轰动了中国和世界。这个决定不仅将改变几代人的命运，尤为重要的是还为我国新时期的发展和腾飞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这一年的高考定在12月份进行，这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次冬季高考。这次的高考由各省自己命题，由各考区组织监考和阅卷。这一次考试不分文理科，一共考五门课程，即语文、政治、数学、物理、化学，除语文为120分满分外，其余四科均为100分满分。一些重点大学都给各省分配名额，然后按成绩高低录取。我有幸参加了甘肃省嘉峪关考区的监考和阅卷工作。

1977年的冬天是一个不寻常的冬天，全国570万考生走进了关闭十年的考场。他们之中有工人农民，有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有复转军人，还有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报名条件打破了年龄、婚否、出身等限制。

虽然受办学条件的限制，当年全国只录取了27.3万人，但却激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的大潮中。

1977年的高考结束不久，国家教育部马上公布了1978年的高考事宜。1978年高考的各项规定与1977年的高考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将考试时间定在7月份进行。至此中国的高考制度又恢复到了正规的轨道上。

作为一名中学教师，我和全国的同行们一样，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后，个个欢欣鼓舞，群情激昂，就像在战壕蜷缩了许久的战士听到冲锋号一样，立即跃出战壕冲锋陷阵。当1977年的高考刚刚结束，我立刻做出了一个近乎惊人的决定，那就是准备让一个14岁的初中学生参加1978年的高考。当然，这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至少有两条理由使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第一，通过参加监考和阅卷，我发现各科试卷上的考题，无论是题量还是难度都不是很大；第二，当时我在酒钢一中教物理课，同时兼任初二（1）班的班主任。这个班的女班长叫姜洁，她不仅勤奋好学而且非常聪明，各科成绩在全年级300多名学生中都是最高的。我认为通过突击授课，她不仅可以参加高考，而且被高校录取也是大有可能的。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姜洁的父母后，他们先是感到惊讶，接着就委婉地否决了我的想法。经我耐心细致地做工作，他们才同意让孩子试一试。我知道，他们完全是碍于老师的面子才勉强同意的，其实心里面压根没把它当回事。我们还约定：这件事一定要对外保密。

1978年1月5日，我的大计划正式开始实施。从那一天起，白天她在学校上初中的课，晚上七点半到十点在我家上高中的课，星期天和寒假全天都在我家念高中。大年三十，我给她留了一大堆作业，并告诉她过完年完成留的作业后继续来我家上课。没想到大年初二一大早，她带着写完的作业来我家上课。虽然连过年都不能休息，但我从内心感到高兴。她接受新课的能力和对教材的消化能力让我充满了信心。

经过四个月的突击授课，我们已经把高中的全部课程捋了一遍。5月初，学校准备进行高中毕业考试，我向学校领导提出让姜洁参加高中的毕业考试。毕业班的白朝晓老师冲着我嚷嚷道：“让一个初二的小毛孩子参加我们的高中毕业考试，你也太欺负人了吧！”因为我们俩同是物理教师，平时关系也不错，所以我笑嘻嘻地对他说：“白老师，行行好吧，就让我们试一试嘛！”毕业考试结束后，姜洁的总分位居全年级第四名，这个结果让全校师生一片哗然！事已至此，我只好向全校公开了我们的秘密。学校领导对这件事十分重视，专门腾出一间办公室便于姜洁学习，同时还派陶永录、邓怀智、钟承山、卢欣慰几位老师分别给她辅导政治、语文、数学、化学。

1978年的高考开始了，嘉峪关考区共有一千多名各类考生参加了考试。7月底当高考成绩公布以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姜洁的总分位居嘉峪关考区第一名，物理成绩以96分的高分名列全省前茅。

填报志愿时很多人都提出了各种方案，而我对姜洁填报什么院校早已心中有数，那就是只报一个志愿——北京大学物理系。当年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两所学校分配给甘肃的指标一共不到10个名额，而全省的考生近十万人，所以大家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我的想法是她才14岁就能考出如此好的成绩，就算是落选也没关系，机会对她而言有的是。

录取工作开始后，考生们焦急地等待消息。一天，教育局的负责人陪着两位客人来到酒钢一中。原来这两位客人是北京大学派到甘肃来招生的老师。他们说：“姜洁的成绩已经达到了北京大学的录取线，由于这个考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来她的母校进一步核实一些情况。”在座谈会上，我详细汇报了这个学生的基本情况和参加高考的经过。学校的副校长陈敦伟说：“姜洁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程老师又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可以说一个好学生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座谈会之后，那两位老师马上给北京大学和省招办通了电话。那两位老师还没有离开嘉峪关，姜洁就收到了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件事在嘉峪关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我也因此事受到了酒钢公司和市政府的嘉奖。酒钢公司给我奖励了一级工资。虽然在工资单上只增加了八块九毛钱，但是在那个年月这是何等了不起呀！市政府的高兆兴市长给我奖励了50元的市长奖金。领到奖金后，我自己留了30元，用20元买了两脸盆水果糖，请全校老师分享我的喜悦。

姜洁从北京大学毕业后又考取了美国波士顿大学物理系的研究生班，在她28岁的时候获得了博士后学位，之后她和丈夫一同去香港大学任教。

这件事虽然只是一个考生参加高考的故事，但在当时却创下了多个嘉峪关第一：她是嘉峪关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个少年大学生；她是嘉峪关有史以来第一个考入北京大学的学生；北京大学为了一个考生专门到学生的母校进行调查，这在嘉峪关乃之甘肃省也是绝无仅有的；这个学生的老师也成为“文革”后第一个获得市长奖金的市民。

恢复高考已经四十年了。四十年来年复一年的高考，经过改革以后更加完善的高考制度将会继续进行下去。我祝愿所有的考生心想事成，如愿以偿。向那些呕心沥血的老师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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