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唱黄梅戏，真好听

（一）

夕阳把这间坐落在大山脚下的林场小卖铺笼罩进一片温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之中。

阿择就是在这度过了整个童年。

在阿择的记忆里，整个山区的日常用品都被奶奶的这家小卖铺包揽了。人们对奶奶很是尊重，爱屋及乌地待阿择也很好。

在山里呆了有八年多，每晚固定不变的节目就是听奶奶唱上一段黄梅戏。而每到这个时候，阿择便会和爷爷坐在沙发上，听得如痴如醉。

“真好听！奶奶你这可真是天籁之音！”阿择大声称赞。

“啥赖不赖，你奶奶当年在队里唱黄梅戏可是这个。”奶奶竖起个大拇指，哈哈大笑。

奶奶总爱和他讲故事。他还记得有一天晚上奶奶抱着他讲着三国的故事，奶奶说曹操有一匹好马叫“绝影”，快得连影子都追不上它。阿择就想那匹马应该是高大健壮的，永远奔跑在阳光里，

将黑暗甩在身后，每当黑暗要追上它时，它便会再次发足狂奔，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很多年后，阿择才知道“绝影”只不过是一个传说。现在，阿择是他们学校里跑得最快的，可再快他也跑不过时光……

（二）

这是个漫长的下午，时钟转动，日影西沉，于无声间光阴流动。正值盛秋，阿择打开车窗看着路两边成排的枫树，枫叶红得过分。

阿择一直都觉得秋天是林场奶奶家最美的季节，枫树从地势高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地势低的地方，枫叶一层层地变红，好像老天在这个季节颇乐意扮演一位写意画家，把最纯粹的红色颜料随手泼洒在这山间。

枫叶翻转着飘落，把温暖的阳光切成碎片。阿择看得出神，车缓缓停下，真是个好天。

原本寂静的小卖铺门口人山人海，音响正放着黄梅戏，是奶奶的声音，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不敢想下去。

“阿择。”父亲把手搭在阿择的肩膀上，“现在是高考冲刺阶段，很多事一直没和你说……”父亲有些哽咽。

“你到底要说什么！”阿择急了，似乎猜到了什么。

“三天之前，奶奶高血压突发走了。”父亲低声说，“调整下情绪，还有好多事。”父亲以极快的语速说完，便下了车。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哭，也可能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

许久，阿择摇晃着下了车，慢慢走向那间熟悉的房子，不断有手拍在他的肩上，说着什么，阿择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奶奶在唱着黄梅戏，真好听……

一处新坟前，天色已晚，温度骤降，人们脸色沉重肩并肩站着，空中传着优美的黄梅戏与这凄凉之景格格不入。

坟前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男孩。

“节哀顺变。”摆花圈的小工看到了他。

黄梅戏还在悠悠地唱着，小工不明白这么悲伤的场合为何放着欢快的音乐，只觉得这女高音铿锵有力，甚是好听。

一曲终了，音响再也没有响起，男孩慢慢地蹲下去，双手撑着地面，不说话。小工看不到男孩的脸，觉得他是在哭。不过哭也正常，奶奶去

世了，换谁都一样，于是他想上前拍拍男孩的肩膀安慰几句……

但他突然被震撼了，他清晰地看见男孩撑着泥土的双手十指弯曲成爪，深深抓进泥土中去……

黟县中学高三（3）班陈竞择

指导老师：舒敬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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