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桃花源

凌亮文/图

当我和女儿叩开南薰别墅主人宫瑞华老师的家门时，一下子惊呆了，徽州老宅还可以这般诗意地改造？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不同一般风格的古民居，不仅继承了徽州古民居高墙深院的特点使得它继续古风犹存，还吸纳了西方和现代开放的理念在二三楼装上了非常精美的落地雕花门窗。这在有着千年历史拥有数百幢明清古民居的南屏古村应是极为罕见的。

我们跟着宫老师从门楣上贴着“画隽诗永”横批的耳门进入住宅。说实话，我是极不想一下子就走进去的。因为这次来黟县，我惦记着的是秀里那好多处整面墙绿意盎然的爬山虎。虽说在秀里已经迷恋沉醉了一整个上午，但面对南薰别墅这一面高耸外墙上历史与现实交汇生机勃勃的爬山虎，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一声感叹：大自然这个艺术家实在是太伟大太了不起了。宫老师一边引路一边作着介绍，南薰别墅始建于清道光年间，距今约170余年。因大门正对着风光秀丽的南屏山，沐南风而薰然，故取名“南薰”。

别墅一楼的偏厅，引人注目的是一块牌匾和两副对联。牌匾“梁孟”二字是林则徐题写的。典出《后汉书·梁鸿传》，讲述的是梁鸿、孟光夫妇“举案齐眉”的故事。挂在正面的一副小对联，上面写着“好夫妻并肩劳动，贤子孙为国立功”。宫老师说，这应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的物件。延安时期，作家赵树理曾写过一个中篇小说《小二黑结婚》，小说描写的是解放区青年男女追求婚姻自由，冲破封建传统的故事。解放后，改编成评剧，由著名的评剧演员新凤霞演绎，当年红极一时；“好夫妻并肩劳动”，是当时妇女追求个性解放的具象目标。从这副对联可以看出，这种思潮也影响到当时的徽州。南薰别墅二楼为当年小姐的闺房，取名“万云轩”，经宫老师悉心改造，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南薰绣楼”，现在是民宿会员客房。这间房宽敞明亮，设计独特。绣楼花窗上镶嵌着德国进口的彩色玻璃，这应是当时主人经商所购的外国货，可以想象在当时的徽州是非常少见也是非常前卫的。推开窗户，白墙黑瓦像一幅水墨画，关上窗户，五彩的光线营造出美轮美奂梦幻般的意境。住在这里，晨看晓雾隐远山，晚看落霞没夕阳，可谓是“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了。

二楼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中厅。据说原来是堆放杂物的地方，现在已改成了书画厅。正面墙上挂着“雍升俊”的牌匾，道光十九年写的。宫老师说，这是一块残匾，完整的叫“辟雍升俊”。“辟雍”本为西周天子为教育贵族子弟设立的大学；“辟雍升俊”的意思是苦读方能成为智过千人、万人之秀的有用、可用之人。匾的下面是一幅书法作品，这是宫老师的同学，中国现代诗人徐敬亚抄录的一位德国历史学家的话：“我们现在有的，你们都会有；你们曾经有的，我们永远不会有。你们也不会再有了。”

三楼是集茶室、棋榻、书吧、咖啡吧为一体的空间，虽然不是很大，但设计极其考究，四面都可看风景。向东可看日出，往西可观落日，向南可赏屏山，往北可看鳞次栉比的马头墙老屋顶。我们坐在这里一边品宫老师泡的茶，一边听他说起和南薰别墅的故事。宫瑞华老师是深圳《特区文学》杂志社第四任社长和总编辑，也是一位著名的摄影家和艺术家。他在深圳居住了30多年，这些年几乎跑遍了整个中国，一次机缘和家人来黟县南屏旅游，第一次来就被“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的徽州深深吸引并爱上了这里。宫老师退休后放下物质条件优渥的深圳来到好山好水好风景的南屏寻找他心中的桃花源，这是一个美丽的期许。

这次得缘一见，是山水之遇，是人情之缘，是徽州古老的山水、古老的建筑、古老的情思、古老的文化将我们在某一天彼此拉近，得缘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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