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驿站（两章）

□ 凌 亮

凫 峰

我对一个地方的向往，常常因为风景。这风景一是自然风景，二是人文景观，而饮食仅在其次。享受徽州美食多年的人，对他乡饮食似乎趣味不大。这一点自信，我想我们徽州人还是有的。而风景常常是“这边独好”，“独”出了异趣，从而满足了人类骨子里对山水亲近的本能和对他乡人文的好奇。

“世界这么大，好想去看看。”多么妥帖的一句广告词。五月第一天，我再次独往祁门的凫峰，这个介于休宁流口和黟县渔亭的小镇，同样因处在新安江的上游而得天独厚一份美丽。天下的山水原本是美丽的，可惜近三十余年人类的发展，让一些山水变得不再美丽。凫峰小镇不仅幸运，而且人文保护合理开发得可以，不敢说它超出了三十年前的美，但至少今天看上去还是美的。在我眼里，有如王朔的一篇小说，看上去很美。林清玄说：“心美，一切皆美。”这句话深得我心，但我没达到这个境界。

我去凫峰，是看茶，看竹，看水，看山。率水河的水，清澈，奔放，流淌着乡野的质朴，时有春草的气息和山谷的冷气令鼻尖翕动。两岸青山，翠色欲流。这让我想起童年的故乡和那清澈的河流，婉约，灵动，可人。遗憾的是我再次回到故乡不敢再看遍体鳞伤的河流，但我认定她是我唯一的故乡。你的故乡可以不美，但不可以像周老头子那样将故乡与异乡混为一谈。“我的故乡不止一个，我住过的地方都是故乡。”我不喜欢周作人这样作践故乡，作践自己。凫峰的水再清澈，它究竟是异乡的风景。凫峰于我只是人生的一个驿站。去年今年的同一天，我抵达凫峰，站在福洲的茶园里沐浴茶香，独自一人在清幽的竹林里漫步，蹲在率水河边听昼夜不息的水声。此刻，人间一过客的我，多么想有一匹白马在彼岸等着我，将我从一个驿站驮向另一个驿站……

南 京

无论是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还是陆川的《南京！南京！》，都无法比得上我对南京老克的著作《南京深处谁家院》的喜爱。那是一本打动人心的南京文化地图。尽管自己的博客有四个多月未打理了，但差不多每天还是习惯性地通过自己的博客链接要去博友们的园地转转。尽管微博、微信已经远远走在了博客的前头，一些博友对博客还是依依不舍旧情难忘的，隔三差五贴篇自娱自乐的文字、图片什么的，并不让人感觉到落后，反而有一种安静若素的感觉。不像我一下子冷淡就淡得没了声息。老克差不多个把礼拜时间就要在博客里贴篇描写南京图文并茂的文章。点开，就像打开一扇民国旧居的门。温情的背景音乐弥漫在温情的字里行间，让你瞬间触摸到爱与关怀的温度，那是清平世界的体温，闲雅温静，让所有的忙乱瞬间止息。透过文字和音乐，我感觉老克是一个温情的男人。我喜欢感情细腻、与世无争、有温暖情怀书卷气的男人。他们的生活节奏仿佛比当下的社会慢半拍，甚至慢更多。而我以为，他们才是真正懂得享受“纯棉生活”的人。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老克在书中唯一用两篇文章描述的“能看见世界书店风景的咖啡馆”的先锋书店。我网购的这本老克签名的《南京深处谁家院》也是从先锋书店寄来的。当我在“寻找先锋书店的灯光”一文里读到一位爱好文学的女孩的人生愿望是“在南京找一份工作，然后在南大附近租一间房，平时能去南大听听讲座，到先锋书店看看书”时，我能体会到这种思慕于文化的崇高的幸福。做个闲人，你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倾心于文化或者艺术，日久弥深，便也涵养了难能可贵的气质。

南京的风景，像老克描写的这些极具民国气质的风景，走马观花一看，委实是一种亵渎。应该在南京小住一阵子，慢慢看，慢慢欣赏，有所思，有所想，高兴了，就记上两笔。

五月上旬难得去南京参观学习两天。扣去车程时间，仅剩的一天去目的地参观学习，除了沿途高大的梧桐树静静述说老南京的历史之外，在广州路五台山附近与“先锋书店”擦肩而过的一刹那，真有那么一种叫停大巴下车的冲动。一心想去看的地方就在旁边，而时光却不允许我逗留，除了遗憾，我还能说什么呢？

唯一的一个晚上，我们从鼓楼区打的去秦淮河，乘坐画舫游十里秦淮看霓虹闪烁的夜景，想起刘禹锡的《乌衣巷》、杜牧的《泊秦淮》，当然，还有秦淮八艳；当然，还有陈寅恪失明之后创作的85万字的《柳如是别传》。

第二次与南京匆匆作别，下一次，我想，我将专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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