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五溪山大峡谷

程艳芳 文/摄

行走，是人类文明的起源，是一种最自然、最原始的形态，穿越、攀登、爬行都只是它必然的辅助动作。行走五溪山大峡谷，体会的就是这样一分返璞归真、顺其自然的心境。

五溪山大峡谷在黟县境内，从竹溪村口南山桥沿河而上，由一条通幽曲径蜿蜒入内。昔日的南山桥在一片茂密的草木中并未寻见，匆匆的脚步是行走的必然，既然未见，也就无缘。但一座修长的小木桥掩映在一片绿竹丛中，倒也十分雅致。

梅雨季节，即使一片阳光，林中也是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些许枯枝腐朽发酵的气味，加上地表湿气蒸发的味道，还有竹枝、草叶的馨香，形成林子里独特的气韵。这味气息随着夏日的高温一点点地加深、凝结，逐渐成为山水之外的一汪幽潭，安稳而静谧。

穿过竹林，一处开阔的山谷如同一幅壮美的画卷豁然展现在眼前：仰望，刀山剑树，直插云霄；远眺，绝壁突兀，深邃绵长；近观，碧草丛生，水流石上……天与地、山与水、光与影、动与静，浓缩在寸目之中。还未来得及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阵习习凉风扑面而来，毛孔迅速地收缩，汗水瞬息之间被风干。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清气爽，但又好像有些恍惚，不会是梦吧？把手伸进水里，水从掌心缓缓流过，清凉、细腻、柔软，如同从心间滑落。

一个夏日的寒颤，犹如一缕突然闪现的灵光，生活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了。不再怀疑，不再犹豫，蹚过溪水，走过卵石，脚步铿锵而有力，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亦不染纤尘。

峡谷的深处，越发狭窄逼仄，走在其中如同穿越一条记忆的隧道，时光的碎片，在忽明忽暗的光景中拼接流转。流苏般的兰草在崖壁上舞蹈，那优美的弧线，展现出似女人般的内敛和羞涩，一缕泻下的阳光却又将它的千般妩媚、万种风情照耀得一览无余；谷底一块块巨石横空出世，溪水撞击着石块发出隆隆声响在山谷里回荡，彰显出峡谷雨水季节的奔放和狂野；水流在一处最集中的石缝里，冲击出成堆洁白的水花，定格在半空中。动的极致是静止，是的，眼前更像是一堆阳春白雪，在蓝天下静静地泛着灼灼的光彩。一条小河鱼顺势跃出水面，并成功跳到水花的上游，完成了一次“鱼跃龙门”的华美逆袭。

到了这里，其实一直在石缝中爬行，每一次攀援、跳跃、转身都很惊险，但却觉得从未与自然走得如此亲近，几近俯首帖耳，呼吸与共，尘世的纷纷扰扰随风而逝，内心的安宁原是这般稀松平常。累了，找一块大石头稍作休憩，也许是机缘巧合，在这样绿肥红瘦的季节，身旁却洒落一地缤纷，粉红色的花瓣在洁净的石面上略显苍白、孤寂、零落，似有无限愁肠和哀思……此处的水流不急不慢，时而顺势流淌，浅吟低唱；时而相互碰撞，哗哗作响；时而高处滴落，环佩叮咚……看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又有谁知道那晶莹细碎的水花不是泪呢？

走进峡谷边的原始森林，心里又别有一番滋味。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瞬息就被那浓郁的原始气息吞没了。五溪山属中亚热带气候，温暖湿润、雨量充沛，是植物的天堂，而夏季更是它们拼命汲取力量、茂盛生长的季节。各种高大的阔叶林遮天蔽日,各种低矮的灌木丛郁郁葱葱，各种奇花异草也在伺机蓬勃生长……满目深深浅浅的绿，演绎了夏季的繁华。偶尔一缕阳光透射下来，叶片现出透明均匀的色彩，好像有人把它们洗净后又涂上了一层明漆似的……尤其是那宽大肥硕的箬叶，光亮地如同碧玉一般通透。

还有一种奇异的蕨草，蓝色的叶面，碧绿的边沿，像是植物精灵一般藏身在草木丛中，散发出远古而神秘的光芒。蕨类可能是地球上出现最早的陆地植物，距今已有几亿年的历史，比人类、甚至比恐龙时代还要久远。面对这样一种生物，很容易产生一种敬畏感，它远离世俗，餐风饮露，却能一越千年，安享太平。

最后，我们走到了五溪山上的莲花村，一个并不十分古老，但却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这里的村民是由安庆怀宁迁徙而来。如何寻得这片乐土，不得而知。但是他们的存在足以说明，勤劳就可以生存，简单就可以快乐。深居简出、节衣缩食、自由行走，使他们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和沧桑，依旧目光清澈，精神矍铄。对于陌生人的突然造访，他们没有丝毫防备的心理，相反却有一种纯天然的热情，似乎在随时等待访客上前搭讪、问路。那种朴素，那种真挚，我们久违了。每一个擦肩而过，留下的都是淳朴的笑脸，似一朵朵圣洁的莲花，开放在天地之间，一切言语都化作感动的泪水流向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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