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菁华】慎终追远——写在“馆藏古代徽州容像展”前面

方储像□ 屯溪 董 建

容像，犹容貌。故容像画也称作写真、肖像画，绘制祖宗像是其主要部分。容像属于人物画范畴，但与一般人物画有一些区别。从事容像画者也多为民间职业画匠，社会地位低下。

祖容像流行于各地，但在古代徽州表现得尤为突出，这是因为徽州是程颢、程颐和朱熹的故乡，程朱理学对徽州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遵守三纲五常成了封建道德的规范。宋元明清时期，不仅历代统治者将二程、朱熹的理学思想扶为官方统治思想，程朱理学也成为人们日常言行的是非标准和识理践履的主要内容。祖容像作为人们“慎终追远”最直观的“道具”而广为人们重视和供奉，祖容像也因此而被描绘成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状。

春节期间，是一年中容像最主要的供奉时期。民国《歙县志》卷一“风土”记载：“岁时礼俗：正月悬祖容于庭，张灯设饮，至元宵后三日撤，谓之十八朝。”除了常规性的年节之外，宗族遇到祭祀大典、修谱等重大活动，祠堂和各家厅堂也要挂出祖宗的容像，供族人跪拜和瞻仰。宗祠里保管和悬挂的容像，为最早迁到徽州的祖先，有的祖先虽然不是徽州的始迁祖，但在宗族繁衍方面起过关键作用，也受到后人的祭祀，如被封为越国公的汪华，徽州各地的汪氏宗祠在年祭时，都会悬挂汪华的容像进行祭拜。宗族中的显赫人物，也是后人叩拜的对象，故而有的家族在祭拜时，悬挂的容像有一二十幅。各家祭祀对象自然是自家的祖先，礼仪基本与宗祠祭祀同。

容像的绘制，有的是长辈在世时所画，有的是画家根据家人描述绘出，更遥远的祖先像，则是依据谱牒记载或口耳相传来完成。绘制容像有其约定俗成的规则：男女并坐之容像，如果女容戴的是耳环，表示她逝在丈夫之后；如果戴的是耳坠，则表示她是逝在丈夫之前。一般绘画容像者都有“底样”，即容像绘制的一些“秘诀”，因为画容像是民间画工的谋生手段，出于自我保护的考虑，绘画技巧是不会轻易外传的。石谷风先生编《徽州容像艺术》一书中收有60幅婺源县王起龙家藏的“底样”，弥足珍贵。容像绘画早期用传统方法，以线勾勒，再逐步渲染或平涂。明末、清早期绘画受到曾鲸“波臣派”的影响，所画人物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成为主流。清晚期和民国间，有部分画家受到西洋素描的影响，表现明暗，有的画脸部直接用擦笔法画出。徽州对容像有这么大的需求市场，除了外来画家，本地画家自然数量也是可观的，但他们和许多画工一样，尽管有的技艺颇高，只是因他们的画匠身份缘故，姓名和事迹不被画史记载而默默无闻。

容像轴的诗堂部位，常有跋语，如徽博藏《汉黟侯方储容像》，诗堂楷书跋：“御赞尚书令、汉黟侯方储：天生良弼，冠世之雄。伊吕德侔，萧曹功同。裁成辅相，四海春融。图汝之像，焕耀宗风。”是对方储一生的评价。题字者有宗族后人，也有外族有名望者，如清汪堃元容像跋语，出自清代黟县屏山进士、著名表演艺术家舒绣文的祖父舒斯笏撰书。有的跋语蕴含了有价值的史料，值得后人研究。容像和族谱本为家族供奉、递传保存之物，黄宾虹认为：“中国时俗，祖先容像本为其子孙世守以时祀事。然阀阅之家，一经血食既绝，园宅易主，即行冥镪焚毁，葬之火窟，或掘冈陇，造为茔墓，掩而埋之。苟非其嫡人，则视为不祥之物。”然而时代变了，观念也随之改变，容像和族谱现在都成了他姓的藏品，于容像，人们更多的是将其视为文物和艺术品对待。诚然，其中一些佳作确实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可供人们欣赏和借鉴。

徽州祖容像始于唐宋，盛于明清、民国间。宋元绘画已十分珍稀而不可得，明代容像存世有限，清代精品亦复不多。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作为徽州本土文化展示中心，庋藏有数量可观的明清及近代所绘容像，其中有一些是珍贵的文物。龙是华夏民族的标志，成为民族的象征，2012年，我们又迎来了龙年。在龙年的春节，我们精心布陈了“慎终追远——馆藏古代徽州容像展”，除了明清容像外，同时还展示与此相关的物品和文物，希望在龙年辞旧迎新的日子里，通过祖容像悬挂展示这一手段，“使夫风采可接，而馨欬之可亲，宜必肃然起敬，惕然而深省，而向善之心，亦将有油然而生者”。通过体验前人对祖先的崇敬、家族的和睦及亲情，对今天和谐社会的构建也应是不无裨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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