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递、宏村：徽州古村落的杰出代表

□ 黟县  朱来平

在徽州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群山逶迤，峰岭叠翠；河流纵横，水源丰沛；且自古书风浓郁，人文荟萃。先民们在这里繁衍生息，瓜瓞绵延，形成了许多聚族而居的古村落。它们如一粒一粒的珍珠散布于青山绿水之间。位于皖南黟县、在2000年11月就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西递、宏村，犹如两颗最璀璨最耀眼的明珠，镶嵌在中外驰名的黄山南麓，成为众多徽州古村落的杰出代表。

多年以来，尽管各类介绍宣传西递、宏村的文字、图片和影像作品不胜枚举，然而，西递、宏村本身就是一部煌煌巨著，好书是不厌百回读，也不厌百回评的。考察构成西递、宏村村落格局的建筑要素及其布局特点，对于新时期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和发展，或许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徽州古村落，多建于明清两代，虽然历经数百年风雨，大多数古村落依然保存完好，置身其中能真切感受到古朴幽静、祥和安宁的村居氛围。古人在设计和建设村落之初，往往着眼全局，把村落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设计建设。在特定而有限的空间内，把水口、祠堂、民居、书院（家塾）等要素合理紧凑地组合起来，使每个村落都成为一座精心设计、苦心经营、匠心独具的超大园林，大气磅礴，人工与自然相得益彰。而园林中的每一单体建筑都是可观可赏可吟可咏的建筑精品。在宏村，那缠绕全村、汩汩流淌于家家户户门前的水渠，至今还为居民生活提供便利。此独特水系堪称“古村落一绝”。而西递水口，楼阁亭桥矗立，古树掩映，成为西递古村落的第一道风景线，是整个古村落不可缺少的部分。村中则以敬爱堂为中心布局设计，前后两条溪流，成弧形绕敬爱堂而过，缓缓流经幢幢民居门前。诸如此类的古村落整体建筑格局，诸多要素布局严谨，错落有致，如诗之节奏和谐，如画之色彩协调，如音乐之韵律优美，真是了不起的创举。这些古村落，让一直高举科学发展观旗帜的现代人也不得不叹为观止！

在选址与布局上，古村落深受旧时风水学说的影响和天然条件的限制。新安理学宗师朱熹曾说：“古时建立村庄之际，乃依堪舆家之言，择最吉星缠之下，而筑之，谓可永世和顺也。”同时，因地制宜，又具有依山傍水，随坡就势的特点。西递远眺如“船”状，宏村布局成“牛”形，都是如此。两座古村落共同体现了胡氏、汪氏家族自觉遵循风水观念和自然地形特点的规划理念和生活理想。

古村落主要由水口、祠堂、民居、书院（私塾）等要素组成。这些人工建筑与周围山势水流走向协调一致，同自然和谐统一，是徽州先民自觉顺应自然，充分利用自然，合理改造自然的产物。在这里，各类建筑物的实用功能和审美功能完美统一，并且将建筑技艺的审美效果推向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宋代郭熙论山水画，说“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林泉高致》）。借此说来品评徽州古村落，是完全适合的。可行、可望、可游、可居，四者皆具，正是徽州古村落的显著特色。西递、宏村不仅适宜人居，几百年来村民一直生活其间，而且还可游，可行，可望，现在早已成为闻名世界的旅游景点。古村落，既是徽州先民生产生活劳动休息之所，也是他们在建筑艺术领域创造出的优秀成果。人居其中，感觉环境舒适，生活方便，同时还能得到精神享受和审美愉悦之感。

水口是地之门户，故有“入山寻水口，登局定明堂”的说法。徽州地处山间，不少村落四面环山，形成相对封闭的空间，水口成为出入村落的咽喉。每个家族建造村落时，尤其重视水口的布局设计，是体现村落整体风貌的“面子工程”。它不仅担负着村落入口、界定、防卫、休闲、绿化等功能，而且是村民命运前程的一种精神象征。

祠堂是旧时村落的重要建筑，是族人祭祀祖先之所。明代嘉靖以前，徽州府各村落“家构祠宇，岁时俎豆其间”（康熙《徽州府志》卷二《风俗》）。清代亦然，“徽州聚族，最重宗法”（嘉庆《黟县志》卷三《风俗》）。故徽州各地建祠堂的热情极高，人们甚至先造祠堂，然后盖住宅，把建祠祭祖放在比自己生活还重要的地位。

在明清时，祠堂成为宗族的代称，体现鲜明的封建宗法精神。祠堂的建筑是聚全族实力而为，占地广，规模大，建筑精良，是一个村落的“形象工程”。一般选村中重要地段，是家族势力和权力的象征和代表。随着家族势力的壮大，经济实力的强盛，人丁的增加，往往会建设不同类型的祠堂，形成大宗祠、支祠、分祠、家祠等多层级结构。在西递，据记载，明经胡氏建造的祠堂多达26座，有宗祠本始堂，总支祠敬爱堂、长春堂，其他的支祠和家祠如追慕堂、存仁堂、仁让堂等。这座座庄严巍峨的祠堂，是西递村中最为抢眼的地方，也显示着西递胡氏家族的财力雄厚和人丁兴旺。

民居建筑，是村落建筑的主体，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由于徽商的崛起，在外地赚得大量财富的富商巨贾，为了不衣锦夜行，他们开始在家乡大兴土木，构庐建宅。民居的豪华富贵气息特浓，精美绝伦的砖雕、石雕、木雕装饰入眼皆是，门罩、天井、花园、漏窗、房梁、屏风、家具，都在无声地展示着主人的审美情趣和民间艺人的精湛技艺。

在黟县古民居相对集中的古村落中，除西递、宏村之外的南屏、关麓、屏山等地，仍有相当数量、精致典雅、特色各异的民宅。这些民宅是徽派古民居的“活化石”。如果就单幢民居的规模、布局、设施、装饰艺术综合评价，那么宏村的承志堂无疑是极富艺术品位和文物价值的私家豪宅。

徽州自古尚儒重教，读书求学之风极盛，“东南邹鲁”的美誉，“十户之村，不废诵读”的民谣，名不虚传，正副其实。以血缘关系聚族而居的徽州先民，将财力投入到建祠造宅以祭祖安居的同时，又不遗余力孜孜于教育事业。他们举办族塾，甚至创建书院，以训教族内子弟。教育业绩卓著，官宦名流辈出。宏村南湖边就有闻名遐迩的南湖书院，其前身为宏村汪氏宗族筹资兴建于清代中叶的“以文家塾”，民国初年的国务总理汪大燮就于此受启蒙教育。西递家塾、蒙馆，有史料可证的，明清两朝先后就有近二十家。其中，“桃李园”也是塾馆，教授胡氏弟子，园中广植桃树李树，以期望实现“桃李满天下”的美好愿望。光绪年间参与康有为“公车上书”的千余人中，其中有黟县人胡殿元、胡嘉楷和胡腾逵三位举人，他们都是西递胡氏族人，幼年在村里家塾受业。

与祠堂、民居等建筑实体紧密相关的，是街道、巷弄、厅坦等室外的露天空间。这是村民日常生活外出活动宗族集合的重要场所，古村落内的主干道稍宽的，有两三米，可称“街”；建筑物之间往往留有稍窄通道，容二三人并行，可称“弄”。村落当中，许多条幽长逼仄的巷弄纵横交错，层层叠叠，回环往复，犹如迷宫一般。在西递有正街、横路街、后溪街三条街道和40余条巷弄。穿行于街弄之中的人，头戴一线蓝天，脚踏石板古道，喧嚣浮躁之气全无，幽雅淳朴之情顿生。街弄路面都由长条形麻石、青石或纵或横铺砌而成，清净平整，光洁质朴。厅坦则一般是在祠堂书院大门前方，特留出大块公共空地，供族人休闲聚会之所，如现代都市的公园。

西递、宏村作为徽州古村落的典型代表，是中国封建社会晚期农村宗法社会的缩影，是徽商经济鼎盛的历史见证，是徽派建筑艺术的集大成者。因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中国皖南古村落西递、宏村，是人类古老文明的见证，是传统特色建筑的典型作品，是人与自然结合的光辉典范。”“这两个村庄的建筑及街道布局体现了中国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中社会、经济的发展情况。它们的街道布局、建筑和装饰、整体房屋及上下水系系统都是独一无二的。”

本版责任编辑/高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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