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风徽韵探访千年古祠堂

□ 屯溪  宋云波  

前不久，我随同事老郭到歙县红村口晔岔村探寻一处千年古祠堂。沿大致南北走向水渠，从村外1公里处的五猖亭、包公祠，绕过山脚下蓊蓊郁郁的菊花地、菜蔬田和山冈上两株结着长长树藤的百年古树，曲曲折折地到了村口。

据老郭说，他也是不久前偶然打听到这里有座千年祠堂，知道我有码字的爱好，欲与我分享其中的喜悦。老郭来自孔孟之乡，文化程度不高，平时喜欢探究风土人情，加上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身上有一种天然的儒雅之气。

沿溪畔的水泥村道，很快到了村头。抬头见一座门楼，上面古色古香的四个字“蔚然深秀”，细观为康熙年间王景峰所书。题款取“蔚然深秀者，琅琊也”的典故，大意说大自然赐予家乡秀美风光，与琅琊相仿也。甫进街道，依傍一幢白色小楼的为一古旧的木楼，楼板写有“恒盛客栈”四个蓝色大字，古朴苍劲，让我恍然到了电影里的民国年间。据说，这里原来有一个庙，后来拆除了。再往前，旁边水渠、便桥和潺潺的溪水，伴我们轻快的脚步，如烟似幻地流进了村庄。两边飞檐翘角，灰瓦白墙的徽州民居，错落有致的院落，让人眼花缭乱。房子的朝向大致相同，但是，方寸之间，别有洞天。大多有独立的院落，阳光斑驳在青灰色的石墙基础，让人唏嘘于岁月的久远，仿佛触摸到了历史厚重的痕迹。土墙里的菜蔬、苗木，让我想到城里人家露台或走廊上的花卉、苗木——徽州文化，从商贾到村野，果然覆盖深广，气息盎然，令人顿生仰慕之情。

行约百米，左拐，过小桥，进入一条青石板的小巷。

逼仄的小巷，两边是看似横七竖八的小院落，却精致地揉入了主人的情思。这里的人家，很多在原来屋基上盖了小楼，徽州文化掺入现代元素，新颖别致，逗人眼球。家家户户人家门前晾晒着包谷、玉米、黄豆，有的靠墙堆放着烧柴。巷子深处，随着一处亭子跃入眼帘，视线被强烈地吸引了。这里左首是一座废弃的小学校，北面山坡上草木繁盛，山环水复，风水绝佳。亭子正面书“三槐里”，立于康熙年间。穿月牙门洞，入过道，墙壁上有修葺人刻写的功德书。出过道，回头仰望，上书“泽环东绣”。正要体悟其中的深意，老郭在前唤，“到了，到了！”

复转身，只见这里果然别有玄机。路左面一塘绿水，浮萍处处，点染了一池碧波，虽然波澜不惊，却让人神清目爽。池塘的对面，只见高大的城墙，渐次升高的马头墙，由东往西，纵深约30米，气势宏伟。转到正面，有一块“歙县百村千幢古民居保护利用工程”牌匾，据说曾有“状元及第”匾额，还有正面墙上栩栩如生的砖雕，“文革”期间“破四旧”时尽数损坏。

进门门槛两边，一对青石刻就的石马造型生动，引人入胜。一个三十来岁的村民特意赶来，给我当向导。“你知道这是什么，值多少钱？”看我满是疑惑的表情，他不无炫耀道，这可是正宗的黟县青石刻就。按照他的提醒，上前用手摸一摸，果然，温润如玉，一丝凉丝丝的感觉沁入心怀，让人感受到莫名的舒泰。

站在前厅，我发现了在黄山风景名胜——牌坊群祠堂耳熟能详的“冬瓜梁”，还有前厅贴在墙根的长形青石柱，让我眼前一亮。看守祠堂的老大爷告诉我，那石柱名唤“状元石”。他俯下身来，指着倒伏地上的一根剩大半截的青石柱感慨道，别看这些柱子其貌不扬，可都是当年从黟县翻山越岭人工转运来，不知花了多少气力。我注意到，右面山墙内侧的一根冬瓜梁因故坏损，换成一根方木，不复原样了。

经前厅，过天井，很快到了正厅，迎面三根冬瓜梁，四根比前厅大很多的青石柱，让正厅高大、巍峨。抬头见前厅透过天井和正厅勾檐斗角、影像叠加而天际自然流泻，古典意境在现实天空里淙淙流淌，立体生动。据介绍，前厅原有坐具、佛像和冬瓜梁上的砖雕一起，都在“文革”中流失。只有冬瓜梁上制作精致、造型繁复的斗拱让我仿佛看到了工匠们精心劳作时的场景。

后厅堆放着老式农具、棺材等，挤挤挨挨，让人疑为废旧市场。中年人见我疑惑的神情，急忙道，这里沿两头的石质台阶往天井中央，原来有高一米二左右的花鸟石雕，飞禽走兽，栩栩如生，全部用黟县青雕刻而成，可惜被人盗卖。现仅存的，有一半截石碑，字迹大多模糊，细观，上有“道光”字迹。至于厅中原来摆放的物品，老大爷和中年人均无从记忆，只是回忆当时盗卖现场还历历在目，并说，收购并转移赃物的原村长终获无期徒刑。另外，后厅上有阁楼，所以从外墙看，走势由低往高，显见“芝麻开花节节高”的美好愿景。

返回过道前，重新凝望亭子上外门匾“泽环东秀”四个字，让我浮想联翩。“泽”，溪水穿街过巷，家家门前有水渠，祠堂附近的一方水塘更是天公造物，“曲水流觞”，兼具深山幽谷之神韵。“环”，坐拥山水，曲径通幽，徽风古韵，钟灵毓秀，兼出产商贾儒雅士，乃风水宝地。“东”，此地原属东里乡，故名。“秀”，不言自明也。

再看门匾上的小字为清顺治庚申年造。而里门匾“三槐里”所署康熙字样。可见，从那时起的历朝历代，都对这里瞩目。一直到近代，该村享“文化村”之名，村里种地人家稀少，绝大多数经商，或从事地方行政、金融，人才辈出，声名远播。

返回，街巷深处有菊花烘烤作坊众多，见门外宛若白玉、灿若星辰的菊花，我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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