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地里的火凤凰 记蜈蚣岭村女子突击队

□孙洁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歙县蜈蚣岭村人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精神自我激励，将无序纷乱的穷山恶水整饬成梯地茶园可人模样。

在那些开天辟地砌造希望的方阵里，有这样一群铁姑娘，她们组成了专业突击队，奋战在改造山河、治理蜈蚣岭的战斗中，仅凭双手铁肩，从不畏惧苦累，表现得坚持、坚忍、坚韧，与风霜一道历练成蜈蚣岭上最美好的风景线。

和山巅的晨光一同醒来

1968年冬天，天寒地冻的蜈蚣岭打破往常的寂静，村民们在此开始了垒石砌塝的艰辛历程。13岁的方冬玉参加了女子突击队，队里9个人，她年龄最小；1969年，她担任了副队长，无论冬夏，都在梯地忙碌；1972年，重建第二批突击队，她担任了队长，主要修水电站。

每天黎明时分，方冬玉就起床了，点着煤油灯，和玉米粉做苞芦粿，装在布袋里，就去干活了，中午吃粿，有时带水去，有时就喝山泉水，直到天黑才收工，回家清洗后晚上10点左右才能休息。在那些打炮、抬石、砌塝的过程中，小姑娘的干劲、猛劲以及蚂蚁啃骨头的毅力，丝毫不亚于男劳动力，真正是铁姑娘。

几年努力，蜈蚣岭人在里四坞、水枧等地，开山炸石，砌塝填土，开辟出梯式石塝茶园一千余亩；清理乱石培土，在上坦岭等地建成几百亩高山高规格海绵地，改变了山高、坡陡、土质差和水土流失的恶劣环境，把荒野山岭改造成了茶园和宜种的山地，茶叶青青，玉米山芋芝麻等增产，工分值增加，实际收入逐年增加。

茶园增产后，方冬玉常在5个生产队轮流采茶，清晨4点30分就得起来，带着干粮赶赴通知的地点，中午有时借人家炉子烤粿，有时打个火堆烤一下，晚上8点后才收工，回到家整理好睡觉都要晚上12点。没有水，大家又自己从山上引来泉水，管道用水泥砌或用毛竹打通。最深刻的记忆是到岔口去学习农业学大寨的经验，走路到街口再到岔口，面对胡早娣那样多的荣誉，动心过吗，没有，那时一心一意搞经济建设，还做青茶、绿茶的科学实验，没有啥名利心。

孩子捆在背上去放炮

1973年春天，蜈蚣岭村民喜形于色：我们有电啦！在深山之巅，为什么能通电？因为蜈蚣岭人建造了自己的水电站——半山小水电综合加工厂，集发电、茶叶初制、粮油饲料加工为一体。通电的夜晚，家家户户电灯齐亮，村民走街串户，兴奋得睡不着；造水电站的劳累和艰难困苦，被灯光一扫而空！大家赞颂村干部方佛先、方摇林是党的基层好干部。

在这过程中，有这样一位女子，她也很自豪，那就是胡长娣。

18岁的胡长娣，也加入了女子突击队，那时吃得很差，都是粿、山芋、苞芦糊之类，体力却很好，最厉害时，米、煤、化肥，180斤可以从山脚挑到岭上，年轻时又不觉得苦，总觉得力气用了会回来。19岁时，被家人要求着急嫁了人，收了三块钱彩礼，后来不好意思又拿去还了。生了孩子后，重新加入了女子突击队，参加过女子八人杠抬石头，有次过沟，八人中有一个脚步不稳，顿了一下，杠一歪，把胡长娣的肩胛骨挤压了一下，她痛得无以复加，后来好了，脖子那里那块锁骨上凸出来一小块，几十年过去了，看起来还是很明显；最忙的时候，借着月光学习打炮，背着孩子去打炮，奋力抬着电线杆……看到水电站发电通电做茶的时候，长娣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劳动之余，下雨天，女子突击队还集中在一起学习上级文件，有时，白天干活，晚上集中学习，大家有共识：学大寨，为社会主义创大业，我们要和男社员一样干。

女子突击队

这是一支坚强不屈的“半边天”队伍，在百丈崖头，哗然抖开的旗帜，展现出绚丽的巾帼红：历任蜈蚣岭大队妇女主任、革委会委员、党支部委员的丁富娣，1968年组建妇女治山治水专业队，后改建成“妇女突击队”，方秀凤、方冬玉、胡长娣、胡冬珠、胡杏娣、程米仂、胡妹姣……这些朴实秀气的名字背后，是她们像男人一样，常年战斗在工地上，治山治水、建造梯地，让人惊叹！

那是在困厄里激起的奋飞，在沉默中引出的爆发。

她们坚韧，做完工地做家务，维持家人生活；她们果敢，小小的肩膀迸发出大大的能量；她们耐心，将盘山小道渐次走成骄傲的天路；她们体贴，劳作中常自然而然流露出柔情。山风吹砺着日子，羽翼在高天漩流上擦出闪电，雷阵滚动，太阳灼热，火一般的呼吸；她们美丽的肩膀是肿的，柔韧的腰肢是弓的，双手比男人还皴裂；疲惫的喘息，被踩痛山峰的夕阳带走，顶巅的蔚蓝，反衬出天地的丰富与深邃，不绝的回声，在万里长空吐纳时代风华。

村里有一首《妇女突击队》队歌：“我们是青年妇女突击队，头戴草帽肩披汗巾，常年战斗在学大寨的战场上。打炮眼、抬石头、砌石塝、整土地，哪里需要哪里有我们。不怕苦、不怕累，永远冲锋在前方。誓与男子试比高，要为农业发展作贡献。”

她们仍是乡村振兴的希望

如今的方冬玉，仍然生活在蜈蚣岭村，67岁的她，脸色红润，身体不错，至今还能和人一起垒石塝，打工，挣60元钱一平方米的费用。她快乐健谈，大方地和我合影，向我们介绍当年修石塝梯地的具体情况，指认一些照片，还鼓励腼腆的年纪大的退休村干部们畅所欲言，把自己想说的，记得住的都告诉大家，以方便我们书写和宣传。

胡长娣说自己当年能挣9分工，包产到户后去过排岭打工，在工地上做过小工；在太平农场割过草，也扛过水泥，抬过石头。如今仍然操持家务，为家人做好后勤工作。

站在观景台前，看蜈蚣岭的梯地，从碧空下铺展开来，从幽谷中飘逸而出，款款地镶嵌在没有路的绝壁上，排成历史面前永久的方阵和碑碣，一如蜈蚣岭人坚硬的脊梁。

女子当自强，能顶半边天！

乡村振兴的快车道已经铺就，如何发挥女性群体力量，以开拓者的姿态，让蜈蚣岭梯地茶园里的火凤凰精神重现风采，振兴白茶产业，复兴乡土多样性文化，铸就新时代风华，点燃革命老区复兴的星星之火，是摆在我们面前艰巨而急迫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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