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滋芜
我的孩子都是在城市出生成长的,对遥远的故乡没有什么印象,也少有兴趣返乡。但我每年总是要回去两趟,一趟是清明扫墓,一趟是正月十五,回去给长辈拜年。乡愁,是中国文化的根,如果游子回家的路断了,文化也就没有了根脉。
我的故乡歙县大梅口,又称梅溪,童年时那里分为东寓、西寓、南寓、北寓、小梅口、岭下等地,宗祠有七大姓,是个几千人的大村落。而今在街上走,很少见到人,空楼房却很多。败落的村庄显得沉静而寂寞。
儿时的故乡,有一座明朝大宅院,前后有三个天井明堂,冬暖夏凉。住在那里的老人都很友善,争着拾屋漏、给天井明堂通水,真可谓“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如今,门楼上的砖雕,正门口的两座上马石,堂屋内的花窗、木雕、屏风、冬瓜梁上的合和二仙,早已不知去向,三座门楼仅存一座东门楼,祖宗像、族谱也不见踪影。西厢房倒了,便围做猪栏;东厢房倒了,便开辟为菜地;南厢房房顶没了,便铺上塑料瓦放杂货。天井明堂四角的一些石雕被拿去建猪栏、柴房,只有北厢房还残存片瓦。梅雨季节,老宅更有倒塌的危险。我曾与宅院后人商量,愿意出钱修缮,无奈家族大了,过三代、出五服,后人意见难以统一,我独木难支,修缮之事最终也不了了之。如今宅院成为文物,修、拆、捐都更为困难。这座承载着我儿时美好记忆、寄托着我淡淡乡愁的宅院,正渐渐消失在历史与时间的烟尘中。
我们处在一个信息共享的互联网时代,也处在一个文化融合的时代。不同的文化思想相互渗透、彼此浸染,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趋势。唯一维系中国传统文化存活下去的,是母语与乡土。我们必须保护传统文化赖以生存的土壤,否则它们终将被淘汰,从日常生活走进博物馆,被束之高阁。梁思成夫妇为保护北京古建筑呕心沥血,不仅是为了留住隽永深沉的中国古建筑文化,更是为了保住中华文明之魂,使其能在时光流转中支起民族文化的脊梁。
在文化艺术秩序不断被推翻重建的过程中,如果某种文化体系不能适应时代,就会被排挤出局。如果我们不在残酷的文化冲撞中精心留存优质的文化种子,只为贪图感官享乐而舍弃传统文化的根源,将来在新科技、新文明的洗牌中,中华文明将难以为继。科技文明的快速发展,人类的生活日新月异,地球村时代已然到来。亲历这些年来科技革命带给我们的便利与不安,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告诉我们:人类的科技创新,可能会使世界更美好,也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二十年后,文化的版图将是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那时候,我的孙女要读哪所大学、选哪个专业,恐怕得由她自己选择。因此,现在我就引导她读一些中国传统文化、自然科学方面的书。读书不求甚解,只为她长大后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做好铺垫。
二十年后,文化共融共通、开放自由,人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心灵也可能更加敏感、脆弱。孩子喜爱艺术文化,如果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可以强健身心、排遣寂寞。
长辈关爱孩子,不仅要着眼当下,更要引导孩子自立、自强,使其形成个性化的生活方式,能独立适应文化格局的变化,能在朴素的生活中发现乐趣,获得心灵的慰藉,以期像荷尔德林所说的,“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年青一代,在成长过程中多接触传统文化,撒下乡愁的种子,留下一条复归传统的返乡之路,方不失为中华民族文化长盛不衰之源泉。我将不时地催促孩子返乡。曾留下一代代先辈汗水、智慧和青春的故乡,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存在,它将永远值得我们回望和留恋。
由此感怀,成诗三首:
一
村前江流过梅溪,
雨霁遥近闻唱鸡。
欲随茗香寻精舍,
野蹊忽转现蔬畦。
二
轻舟摇摇渡云深,
奇峰岌岌显容真。
故里屋空燕犹在,
明月无语照离人。
三
急雨浇愁清客心,
归去来兮花满襟。
闭窗莫听雷如鼓,
且睡明朝抱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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