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人那事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这诗用来形容我的家乡歙县小川乡毛桃坑很形象。蜿蜒近10华里的石板路从山脚向山顶延伸，群山间串起一个个被山花白云环抱的美丽山村。40年前，毛桃坑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愁着如何在脚下贫瘠的土地里刨食。幼年记忆中，父母殚精竭虑，也只能操持一家人吃食，加上我们兄妹三人读书，一家生活就更困难。“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我这个山里娃身上就发生了一系列难忘而有趣的故事。

卖棒冰挣学费

“卖棒冰哦，五分钱一块，又冰又凉。”一声声略带稚气又有点沙哑的吆喝声从这座山头飘向那座山头，那年我8岁。

原来，酷暑难耐时有人扛着大木箱在山下村里穿梭卖棒冰，山上村里却没人卖。我和哥哥就动起心思：到山里卖棒冰，自己挣下学期学费。说干就干！父亲用木板钉了大木箱，垫上厚棉絮保温。我和哥哥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到30里外的镇上进货，为节省来回车船费用，要扛着20斤重的棒冰翻山越岭，于是出现开头一幕。狭窄蜿蜒的山路上，哥哥扛木箱在前，我吆喝在后，浑身是汗也舍不得吃一根。一天下午突下雷阵雨，山里一下子凉爽宜人，还有20多根棒冰再也卖不掉了。哥哥觉得可惜，我却窃喜，总算可以吃个痛快啦！结果那晚我肚子从半夜痛到天亮。

养兔子成万元户

一天放学回家，我惊喜地发现家里多出6只小兔子。在边上鼓捣兔笼的爸爸见我欢喜，说：“可爱吧？以后就由你负责割草喂养，千万不能饿死了。”“保证完成任务！”我笑哈哈接受任务。

此后，我每天放学先要割草回家喂兔子。兔子从几只到几十只，再到几百只，每天割的草也从塞满书包到小背篓，再到两蛇皮袋，割草范围从放学路上到村庄周边，再到偏远山坡，最后到山脚小河边。同学们踏着夕阳走在乡间小路上，我就着落日余晖挥镰，村民们已吃好晚饭吹着山风纳凉。那段时间，除上学，我几乎就扎在草堆里了。

一天傍晚，我挑着一担草走在回家路上，一村民兴奋地对我说：“广播里叫了，说你家成万元户，受表彰了！”我惊喜，勤劳致富真光荣！

走村串户放电视

城里的供销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卖电视机了。家里渐渐宽裕，父母一咬牙，买了一台14寸西湖牌黑白电视机，那是山里第一台电视机。父亲把电视机背回家的那天，四里八乡都轰动了，村民惊喜地发现可以天天看电视了。于是，每天晚上家里都会挤爆。

山上相邻组的村民也来赶热闹，强烈要求把电视机背到他们村去放，父亲欣然同意。于是，那时的山路上常出现这般情景：父亲在前背电视，我拿着信号接收架在后，后面是一大群同村小伙伴。到邻村后，我们会选一个房子大点的人家放电视。我们到哪家，哪家就人满为患，只好把电视机搬到打谷场上。当时，正播《霍元甲》《陈真》等电视剧，乡亲们老老少少围在一起，心情随剧情起伏。村民没让我们吃亏，除留吃晚饭，还会给点放映费表示谢意。

1990年后，我初中毕业去外地读书，后参加工作，现是一名国家干部，还在城里买了房。当年的小伙伴们，有的在北京、上海，有的留在家乡，有的做生意挣大钱，也有的过着平淡却安康的日子。只要勤快，日子都好过。

一个山里娃能有今天，那是我遇上好时代、好政策。童年经历已成趣谈，现在，那白云生处的人家正在建设美丽乡村，金山银山不是梦。

·李鲜阳口述姚友娟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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