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书画家的“黄山情结” ——从渐江、黄宾虹谈起

歙县自秦建制，古称新安，为徽州府治，是徽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徽学也是当代与敦煌学、藏学等并驾齐驱的地域文化显学之一。在人杰地灵的新安地区，自古以来英才辈出，尤其是在此诞生的新安画派更是首屈一指。明末清初，歙人渐江首开新安画风，与查士标、孙逸、汪之瑞号称“海阳四家”，他笔墨冲淡枯寂，构图清高悲古，在画坛独树一帜，其追随者众，数百年不衰。近代黄宾虹以浑厚华滋的笔墨，入古出新的书画成为新安书画家的又一高峰。但这些书画家的传世作品中，都包含着浓浓的“黄山情结”，正是这一“敢言天地是吾师”的气魄，成就了传世亘古的新安画派，成就了徽州浓厚的文化底蕴。

渐江与髡残、朱耷、石涛并成为“清初四僧”。他的其他传世作品中，也绝大多数都是描绘黄山风光，如《黄山山水册》、《黄山真景图》、《白龙潭图轴》、《晓江风便图》等都是以黄山、练水为背景。尤其是其中藏于故宫博物院的《黄山真景图》有五十幅之多，可谓是得之于心、应之于手的佳品。后人不禁惊叹：“此山真面目都被渐师和盘托出，致令山灵不能隐蔽”。“层峦怪石，老树虬松，流水澄潭，丹岩巨壑，靡一不备。天都异境，不必身历其间，已宛然在目矣”。渐江的黄山画作，没有一幅完全相同的，经历百年而不失新意和生命力，其根本原因在于渐江对于黄山深刻的感情，他把自己所要表现的家山家水，作为自己艺术作品的源动力，将情感投射其中。连他的题画书法诗文，多以歌颂黄山、新安乃至徽州的美景为主，文笔清淡高古，风规自远。他的文、书、画相辅相成，不仅都以黄山为主题，而且俱有黄山的精神与风韵，同时也是他精神生活的体现。

歙县潭渡的黄宾虹首次登临黄山时，沿途挥毫写生，吟诗作对，关于黄山的诗作多收入《宾虹诗草》中。与渐江相同，黄山这一客体实物是黄宾虹艺术创作的灵感，在师法造化的同时，又别出新意，将西方的绘画技巧融入中国传统的山水画之中。黄山特有的峰峦形态、山石质感、色彩变幻，只有像黄宾虹这样经历过实地观察、大量写生之人，才能深悟其中真谛。除此之外，黄宾虹还格外注重关于黄山的理论资料，多方汇集和整理，在深入了解和研究的基础上编纂《黄山画家源流考》，具有极高的学术性，是研究徽州书画家不可绕过的宝贵资料。黄宾虹有大量黄山写生作品存在，其主要分为四个步骤：游玩、坐望、化我、三思而行。有关“黄山”的主题贯穿了黄宾虹一生的书画艺术创作，是其风格发展、书画观念演变的见证。当空间不变，而时间不断转化，书画作品中流露的不单单是艺术的笔法或设色，而是画者对于所绘事物的深切感情。这个客观存在物将黄宾虹艺术连接，有一种超时空的感旧性与思念性。

一方水土养育了同样热爱书画艺术的渐江和宾虹老人，“黄山情结”对于他们而言首先是一种情感的寄托，是故乡的象征。其次黄山景色优美，是身为画家的二人师造化的最佳选择。“黄山写生”最早由渐江提出，一直被新安画派、新安四大家、扬州八怪甚至黄宾虹传承。这与我国传统艺术中秉持的“入古出新”、“师法造化”的美学理念一脉相承，是其深入的演化和发展，具有继往开来的划时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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