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清凉峰

□凌李兴

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清凉峰的主峰海拔1787.4米，位于歙县东北部三阳乡境内。清凉峰北部与安徽省绩溪县毗连，东部与浙江省临安市相邻。因参加林业科研调查工作，我有幸走进了清凉峰，并且第一次去亲近其主峰。

进入清凉峰的线路有多条。从东面的原浙江省龙潭山自然保护区、北面的绩溪县永来村、西南面的歙县朱家舍、上坦、大源等处都可以进入清凉峰。我们选择了从离歙县县城最近的朱家舍进入。

仲夏的一个清晨，我们吃过早饭、带上干粮、穿上迷彩服和长筒袜，便向清凉峰出发。车子行驶了五十分钟后，到了清凉峰自然保护站。保护站的王站长带我们从三阳乡金石村的路口沿小溪逆流而上，约半个小时便到了朱家舍村。朱家舍顾名思义是原先朱家的山舍。朱家舍村子不大，约二十户人家。由朱家舍继续沿着小溪逆流而上，拐过两道山湾，便到了朱家舍工区，护林员老洪已背上背篓在那里等我们。

老洪带我们走上一个扇形的山坡，这是一条护林员巡山走出来的路，山很陡，我们不敢朝两边看，只顾两眼看着老洪的脚跟小心翼翼地往上走，走到坡顶稍平处，好像听见了水的轰鸣声。老洪停下脚步说，“看，对面是百丈瀑。”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们发现对面的山上，一条白练从绿荫笼罩的森林中奔腾而出，垂挂悬崖，发出轰鸣声，非常壮观，令人发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感慨。这时，我们听见身子背后的深山谷中，有树技在哗哗作响，紧接着传来一声尖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白点在树梢间跳动。老洪说，那是一种叫做白额的动物，喜欢在安静的地方呆着，突然察觉到有人来，被惊吓到了。

我们继续往上走，到了一个自上而下的带状的乱石堆边，老洪停住脚步说，前面已经没路可走了。老洪接着又笑着说，其实，路还是有的。当我们正疑惑的时候，老洪说，“路就在脚下！”抬头望，乱石堆一眼望不到边，那石头还挺大的。朝两边看，乱石堆上面长满了苔藓植物，有的树木一头被乱石压在下面已经腐烂、一头露在上面，有的树木被乱石压的弯曲，直立的树木四周都挤满了石头。有极少数的黄山松干脆就长在石头的上面，树根裸露着，与石头相依为命。黄山松之所以能生长在石头上面，可能是当时有种子落在了石头上，靠着林中的潮湿慢慢地发芽，其须根向四周探索，碰到一点点沙尘就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然后蛰伏在石头的稍凹部分聚积水分，积聚能量。黄山松这种本领缘于其能分泌出一种酸液，一点点地湿润和软化石头、感化石头，精诚所致，石头与黄山松就相濡以沫了，生命的奇迹就被创造出来了，黄山松就得以立在悬崖间、石头上了。

老洪在前面垂手拉，在我身后的人用手推，我们采取这种方法在乱石堆里匍匐往上爬。当听到乱石堆下面滴滴答答的水声时，才发现乱石堆原来是因上面滚落下来的石头将一条山涧填埋而形成的。爬至一个落差较大处，老洪带我们改道从旁边攀登。触景生情，我想起了地理学家徐霞客在明万历四十六年游黄山时那种“攀草牵棘”登天都的情景。其实，我们在山涧的乱石堆上爬，是很少有草和棘可以拉的，真乃“每念上既如此，下何以堪”。正想着，觉得脚背上有点痒痒的，低头一看是五六条蚂蟥的嘴巴穿过解放鞋又穿过厚厚的袜子叮在了脚背上。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突然又发现指尖上多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抬手一看，原来是又一长条蚂蟥。老洪连忙叫我别动，只见他用手轻轻拍打，那蚂蟥就落到地上了。老洪说，这种蚂蟥叫旱蚂蟥，主要生活在海拔一千米至一千四百米左右，遇到这种情况，解决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轻轻拍打蚂蟥，他就会掉落。一种是让蚂蟥吸足了血，它会自然脱落。千万不能拉着蚂蟥往下扯。否则，拉断了蚂蟥，它就会直接往血管里头钻。老洪说的有些吓人，不过这倒使我想起了有份材料介绍的一个故事。故事说的是中国科技大学的一位教授，他发现公鸡边走路边捕捉目标的时候，头部高昂且一前一后摇摆得很厉害，于是他作为一个课题专门进行了研究，结果研究出了精确定位系统理论，应用到摄像机上，即使摄像机抖动，影像都不会抖动，大大提高了摄像的质量。假如有哪位科学家将蚂蟥一发现目标，就迅速起跳且能捕捉并咬定目标现象加以研究，说不定能开发出一个新型的反导弹系统，为国防乃至人类和平作出些贡献呢？

我们爬得很累，就近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老洪眼疾手快，将长在大石头上的石耳收入囊中。很快地又像猿猴一样跳过去，将大石头边烂树上长的木耳采摘了。“我们已经坐在了金龟背上了。”我发现我们休息的大石头有些像乌龟。“真正的金龟不在这里。”王山青站长打断了我的话，并向我们介绍清凉峰的那些类似动物及人物形象的大石头。他说，真正的金龟在清凉峰南面的一个山凹，一石独立，体形硕大，形似大龟远望西天。还有兔耳石，在寿桃峰西侧，两块大石竖立，形如一对兔耳竖听松涛。尤其那玉蛙跳海，更活灵活现，在清凉峰南侧，一块大石形如青蛙府首蹬腿，跃跃欲试跳向茫茫云海。类似人物的大石头比较逼真的有观音石、仙女回宫、寿星打坐、仙女下凡等等。王站长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让我们看他拍的照片。王站长接着告诉我们，清凉峰就是一座布满石头的大山，就连清凉峰的山脚的村庄取名都与石头有关，象白石源村、金石村等。说着，他将手指向左前方，“那块大石头吧，大得像一个岛屿，有人叫它千丈岩，有人叫它百丈崖，我们还没有给它取名呢。那块被人们称做原始森林的地方，人们根本无法到达。”我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像赤壁一样的危崖，直插不见底的深渊。那垂直立着的大石头，人们根本就没法攀登，更不用说在那上面留下摩崖石刻了，那上面的石耳也只能让无人机去采摘了。

沿途我们望见一些珍稀树种，有银缕梅、华东黄杨、南方铁杉、金钱松、三角梅、香果树等。因到达目的地完成调查任务后还要返回，我们只能拼命地赶路。不一会儿，我们觉得天空豁然开朗起来，往前瞧，是一片紫竹林，打开GPS一看，所处地方的海拔已经超过一千四百米。原来，我们走过了阔叶林地带、落叶林地带，进入了山地矮林与灌丛林地带。老洪在前面噼里啪啦地用棍棒打着紫竹，为我们开辟道路。突然一条竹叶青蛇被抖落在地上，“好险那！”老洪说，“不过，我们不伤害它，它也不会惹我们的。”蛇绿中微黄，一尺多长，懒洋洋地在地上爬着。其实，我从以前的林业普查资料中获悉，清凉峰的野生动物还是不少的，有一种叫麋鹿的野生动物，角似鹿却不像鹿，尾似驴却不是驴，颈似骆驼却没有骆驼颈那么长，蹄似牛却又没有牛蹄那么壮，被人们称作“四不像”。不过，它本领还是有的，为了避开食肉动物撕杀，常常独自行走在悬崖峭壁上。有一种叫大鲵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外形象黄丫鱼，但身体比黄丫鱼多了四肢，前肢四指，后肢五指，栖息在山谷清澈溪流中，晚上常常发出如小孩啼叫声，因此人们叫它娃娃鱼。它不仅可以在冰凉的深水潭里潜伏，也可以在山上生活，是一种水陆两栖动物。尤其是一种叫黑麂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下大雪的天气，不得不从山上跑到山脚农民的地里寻找食物，有的竟然跑到农民的家里去作客。

走完紫竹林，离清凉峰顶不到五百米有一片沼泽地，据《歙县志》记载，这里是碧水汪汪的天池，推测为一淤塞火山口，随着时光的流逝，现在天池不见了，只有纤细的流水在呻吟。穿过沼泽地走上山脊，一大片黄山松展现在眼前，那里就是我们这次调查任务的目的地。抬头望清凉峰顶，是一块平展的高山草甸。

下山的路上我在想，作为黄山姐妹峰的清凉峰，景致很美，却为什么迟迟没有得到保护性开发，可能与景物最优美处的那些乱石堆有关。不过，不开发旅游的好处确实是有的，那就是保护了清凉峰的原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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