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昏晓人淡如菊——缅怀郑惠如老人

□ 姬 臣

今年入冬以来，很长时间不见冬天的气象。直到小雪节气，气温陡然下降，改变了连日的闷热。闭门夜读，灯下开卷，如见故人。翻检旧函，忽然见到郑惠如老人挺秀潇洒的字迹，想到她辞世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禁忆念起她的音容笑貌。

花白头发，面容娴静，体质瘦弱，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操一口带有浓重歙县西乡口音的普通话，面带微笑，言谈文雅，态度恳切，拄杖缓步，这就是郑惠如老人给我留下的印象。

郑惠如老人是黄山市文化局离休徽剧专家陈长文先生的夫人，一九三一年出生于歙县郑村镇堨田村一个书香之家。乃父郑长褆系当地乡贤，青年时期即创办尚志学校，终生从教，擅长书法，饮誉乡里。郑惠如抗日战争时期就读于原安徽省立徽州女子中学（隆阜中学）初中部，一九四八年毕业于歙县女子师范学校，一九四九年参加革命。先后从事过宣传、教育、文化等工作，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任黄山市博物馆副馆长，她精于鉴定，长于考据，具有深厚的文博修养和旧学根基。

她爱好文学，擅长写颜体小字，醉心于版本学，在古籍整理上，用力最勤。黄山市博物馆旧址在屯溪仙人洞畔，“文革”后，古籍尘封十年，堆积如山，她和一名助手每日在古老昏暗的仓库中整理分类，不分寒暑，殚精竭虑。因白天劳神过甚，以致夜晚休息时，书中各类古人纷纷入梦，心神受扰，因此抑郁。在老伴陈长文的悉心调理、开导下，逐渐康复。

她道德为先，言传身教，爱泽子孙。不论是天朗气清、琴瑟和谐之时，或是风雨如晦、痛失爱女之境，均难改其志。幼子远赴日美，长期从事激光与光学研究，十分辛苦，加上长期在科研实验室中工作，受到辐射影响，未到中年，老人斑竟已爬上面庞。作为母亲，她郑重地对儿子说：“妈妈敬佩你、支持你！你一定要坚持到底！”

她学习不辍，进取不止。晚年，她与陈长文先生居住在屯溪老街梧岗巷旧居中，陈设简朴，书籍盈架，老而弥坚，相依相伴。尽管浑身病痛，目力不济，每日总是手捧书本坐在靠窗的藤椅上，阅读书刊、收听广播，学知识、写日记，从不虚度时光。古人说：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用在此处，恰如其分。

她待人接物，礼貌周到，友善邻里，乐观积极。尽管自幼家庭条件较好，但她一生崇尚节俭，衣食简约，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很低，首重精神追求。她善意对待他人，常怀感恩之心。因病情渐重，大小便有时失禁，保姆帮她换洗衣裤被褥时，她一定要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你！”。

萧伯纳说：善良与品德兼备，犹如宝石之于金属，两者互为衬托，益增光彩。这位聪慧善良的女性、平凡伟大的母亲、怜悯慈爱的祖母虽已远去，但却永驻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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