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候——养心雅舍随笔之三十七

□ 记者 黎小强

午间出门，寒风钻进脖子，不由戴起风帽。早春二月，正是乍暖还寒时候。

不由想起李清照的《声声慢》：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于是，眼前幻化800多年前的一页场景。“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南宋朝廷偏安一隅，而在杭州城一处寂寞的小院，黄昏时分，梧桐更兼细雨，一位老妇风烛残年，守着幽窗，仰望雁飞，回想伤心往事，慨叹“怎一个愁字了得？”是了，论国事，钦宗、徽宗被金人掳去，高宗南逃，如今不思北伐、收复河山；说家愁，夫君赵明诚病故，改嫁张汝舟不料遭遇小人，惹是非沸腾。离婚，孤苦一人，无儿无女，只有身影相伴。有谁知道，这位忧伤的老妇就是宋朝才女李清照？本就心绪不宁，又遇乍暖还寒，真的是安生不得。

而李清照父亲李格非的老师、宋词大家苏轼面对一生多次遭贬，却淡然写下名篇《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在苏轼看来，雨天却有诗情，于是拄竹杖，着草鞋，一边吟唱一边慢走。天放晴，山头回望，风雨阴晴都消失无踪。

有意思的是，李清照号易安居士，“审容膝之易安”；苏轼号东坡居士，辟东坡而躬耕。居士，不出家而学佛。他们都在乱世中净化心灵，然境界却有高下，苏轼之散淡让我称许。面对乍暖还寒时候，有人愁怨焦灼，有人云淡风轻，我愿学东坡。

恰也巧合，乍暖还寒邂逅情人节，朋友圈中尽是情人节的段子。搞笑也罢，哀怨也罢，心中尚在躁动，便难将息。我却无事小神仙，径直去往连襟寒舍，那里有美味的家常菜，有已开启的半瓶小酒，还有质朴温馨的连襟一家。连襟在歙县工作，去年在屯溪买了二手房，虽老旧，然人有情，简单装潢，偶来度假，我也乐得一逍遥所在。我不善饮，连襟更在我下，我们滴少许酒，微醺即止。而后我出门，例行散步，有细小雪粒打在身上，何妨？

城市的一些角落，有情人节的故事起起落落，却与我秋毫无犯。归家，进书房，开始静修功课。楼下小夫妻争吵，嘤嘤哭声传来，兼杂物件的碰撞声，闹腾半小时方歇。

于我，乍暖还寒时候，一样明月伴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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