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绝”阿庆嫂——追忆昆曲名家洪雪飞

□ 记者 汪嫒

日前，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洪雪飞的戏曲艺术陈列馆在其歙县三阳乡的故居建成开馆，洪雪飞的生前好友、同学、亲属等从各地赶来赴约。在随后召开的洪雪飞艺术成就座谈会上，大家追忆故人，缅怀洪雪飞德艺双馨之轶事，感叹其对昆曲表演艺术之贡献，并表示传承其遗志。

她是徽州儿女，16岁 “闯”进北昆。凭着满腔热血，勤学苦练，博采众长，终成一代昆曲名师。她塑造的经典形象“阿庆嫂”，此后再无她人。她就是洪雪飞。

勤学苦练

“雪飞比我大两岁，我们从1958年就在一起。一起吃住、一起看电影、吃小吃。冬天冷，没取暖，我们就轮流穿着一条练功裤，从这个练功房跑到那个练功房，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了好多年。”说这话的是洪雪飞的同学白晓华，专攻刀马旦的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白晓华回忆，虽然洪雪飞之前练过体操，但腰腿较硬，即使身为文行，也并没有因此少练腰腿。“她16岁才开始学，之前没有任何底子，练这些真的不容易。”

对艺术的执着认真和精益求精，是大家对洪雪飞公认的印象。“我跟雪飞共事几十年， 跟她一起合作演出了很多戏。从她第一次登台到最后《夕鹤》谢幕，我是全程见证的。”昆曲名家韩建成是给洪雪飞配戏最多的合作伙伴。作为大师兄的他说，雪飞不是最先发光的，但是迟发光的洪雪飞，是发了光就一直亮着，而且越来越亮。她塑造的“阿庆嫂”是公认的不可逾越的经典，从形象、唱功、表演整体来说，都是一个艺术精品，而这与她对艺术执着的态度、勤奋的练功分不开。“从她学戏的第一天到她去世，真的是一丝不苟！”

在《沙家浜》中饰演沙四龙的张敦义老师回忆：“《沙家浜》中有一场，我和她同时上台，没上场之前，在侧幕条，她就让我握她的手，冰凉的，紧张。现在回忆起来，这场戏排的太多了，还拍成电影了，还紧张什么呢？就是她对艺术一丝不苟的追求。因为样板戏的要求特别严，地位、表演、尺寸、节奏，每一项要求都特别严。她每场戏都特别认真严肃。在哪个音符上场，什么音符说话，什么音符下场，都非常严格。哪怕就是熟透了，她也是严肃对待。”

精益求精

除了“阿庆嫂”，洪雪飞的代表剧目还有昆剧《牡丹亭》、《千里送京娘》、《长生殿》，现代戏《江姐》、《红霞》等，其他剧目还有《活捉》《游园惊梦》《痴梦》《白蛇传》《共和之剑》《春江琴魂》《南唐遗事》《桃花扇》《夕鹤》等。每一个形象的成功，背后都是洪雪飞的心血。“雪飞是我们的榜样，学识渊博，敬老尊贤，崇艺敬学，超天资，有文艺灵魂，塑造了许多巾帼英雄。”白派传人白士林老人说，文化高人的天空是感人至深的佳作，艺术高人的天空催人泪下，是动人肺腑的形象，是精品、极品、孤品。有人说，这就是正能量，雪飞就是。

身为名角，洪雪飞从不摆架子，谦逊待人，业务上精益求精。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北方昆曲剧院就把洪雪飞定为三大主演之首。“按说以她的艺术造诣和社会声望，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但她仍刻苦钻研，不怕劳苦。”作为当时《夕鹤》的副导演，张国泰述说了洪雪飞在排练该戏时的认真。“第四场戏有20多分钟，多是洪雪飞主唱，那时候我们请来了一个著名导演，有些耳背。排练时，雪飞要大声唱，每天上午要走四遍啊。把雪飞累的！”通过和雪飞的接触，张国泰很受感染，“她已经是一个名家了，这么大的腕，还这么谦虚谨慎，还去钻研艺术，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白晓华回忆，有一次去北戴河演出《白蛇传》，世人冲着洪雪飞名号翘首以待。“雪飞的腰腿硬，有些武戏的动作我就想整些简单点的，并无大碍。可雪飞不，非得让我给她排复杂点的。有些高难度的动作，我让她走一个就成，她非得走仨。一遍一遍地练，让我给她抠。”这股子认真劲和精益求精让白晓华甚为感慨。“按说她的名气用不着这样，可她就是那么认真。50多岁时，她还演《活捉》，天天练下腰、卧云，你说现在的年轻人20多岁都不一定再练了。”

对于半路京剧改行来的编剧张红军而言，洪雪飞的精神令人动容。“当时我在参与《共和之剑》的创作中，糅合京剧，借用《霸王别姬》中的舞剑一段，创意被采用。为了把这段戏表演的更好，雪飞不仅拜师学习舞剑，还学习了很多京剧剧目，在京腔上下了很大功夫。后来在排《夕鹤》时，她对日本的文学艺术也多有钻研，还表示要去学日语。她对艺术不是一般的认真，而是到了钻研的地步。”

传承遗志

“艺术的震撼力就在于，你看一次就一辈子忘不了。”昆曲武生王德林说；张敦义说，洪雪飞塑造的人物形象出类拔萃，关键在于她的传统戏根基扎实。“一个艺术家一个演员，拼到最后就是在拼个人的艺术修养。”韩世昌弟子、乔家大院第七代传人乔燕和认为，洪雪飞做人谦虚，不断学习，博采众长，积淀深厚，正因如此，才能成为不同凡响、独一无二的洪雪飞。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洪雪飞老师的艰苦奋斗、敬业执着的精神让我印象深刻。我们要想唱好戏，要想把传承工作搞好，那就必须下狠心去练基本功。不管演什么，基础是最重要的。”主攻花脸的著名表演艺术家侯宝江说。

“这样一位杰出的表演艺术家，可以说她代表着北昆精神。”北方昆曲剧院院长杨凤一表示，“我们希望以洪雪飞老师的精神来激励后人，让他们知道前辈们是如何学习、如何艰苦奋斗走过来传承的。我们要把这种奋斗、奉献精神，传递给现在的年轻人。”

“洪雪飞戏曲艺术陈列馆是一个平台，以此为契机，我们可以继续进行一些实际的文化合作交流活动。”黄山市文化委负责人表示，雪飞精神可以延伸到文化行业，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执着的信念追求和吃苦奋斗的精神。而对于洪雪飞的世侄、洪雪飞陈列馆馆长洪世平而言，行动起来，做些实事，是发扬精神、传承遗志的最好方式。

生命不息，冲锋不止。一群近耄耋之年的老艺术家们从各地奔赴徽州之约，情之切切。“借用‘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我做个结语，‘了却雪飞梦，有梦到徽州。\’”韩建成说，发扬洪雪飞精神，继续完成雪飞未完之梦，用余热、尽全力，将昆曲事业进行下去，将文化艺术事业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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