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县潘世辉小时候日子苦能在春耕农事之余去山腰里地塝

□歙县 潘世辉

小时候日子苦，能在春耕农事之余去山腰里、地塝旁、溪沟边寻点野竹笋，拔几把回家充饥，那绝对是一桩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也有那专门花一整天功夫，到十几二十里外茫茫大山里去拔野笋的，一大早就出门，天黑透才“哼哧哼哧”回家，背上一大箩筐里尽是辛辛苦苦从山上寻来的野笋，青绿黄嫩，养眼得很。或粗若刀柄，或细如筷子，或手指般短，或一尺来长，一家老小当晚还得花大把功夫来剥壳，邻居也会来帮忙，完了，再烧大锅热水煮，用来做笋干，是农家特有的风味干菜。这长途奔劳的活儿是成年人的专利，小孩子是不放心让他们去冒险的。因此，小时候，后生们好生羡慕这些充满大山野味的馈赠，总寻思着长大了也可以尝试一回，去大山里闯荡一把。

当遍地草木复青，山野翠绿葱茏，山花烂漫的时候，摸着身上不知何时就堆积了一圈的赘肉，慵懒的内心莫名就起了亲近自然的怀想，默念着海子的诗句，恍惚醒悟：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啊。

于是，骑着电瓶车，拐过开发区商品房的一角，穿过铁路涵洞，上坡下坡，左绕右拐，一会儿就进入了山环田绕的绿色山野。晴空碧蓝，气温适宜，野外绿意无限，空气清新如许。

不经意地就瞥见了路边的一片野竹，半人高，密密匝匝地拥挤在坡地边，夹杂些杂树和荆棘，寻思着里面可有我期盼或者偶遇的野笋乎？停下车，弯腰一瞧，真的就发现了竹窠里几根细长的野笋，欣欣向荣、无比骄傲地站在草丛里，鲜颜毕现。福气来了，哈哈！

找野笋绝对是拔笋历程中最刺激、最美妙的享受，其中滋味当比吃野笋过瘾。人逢喜事精神爽，先好好感谢和享受这些大自然的丰厚赏赐吧。野笋长在野地，吸天地之灵气，汲日月之精华，自生自长，无需管护，没有污染，天然原生态野味也。找到一根，拔一根，边拔边找，边找边拔，一会儿就有一小把，有些小欢喜。这片拔完了，周边再也找不到一根，心里渐生失望。但困难总是难不倒不懈求索的人，四处寻觅，找山上地边有野竹子的地块，竹林窠里必定有无拘无束自由生长的野笋。

拔野笋要熟悉山情，是一项技巧和毅力高度结合的劳动。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好运和成果总是给那些平时有准备的人，呵呵。既然际遇如此，来到了这片山野，总要够一盘野笋才对得起吃货的嘴。不过要小心为妙，把握好身体重心，山坡皆陡，泥地湿滑，谨防踩空或摔倒，还要小心那些有倒刺的荆棘，以及躲在小树枝叶间的各种小毛虫，被刺到了既痒且痛。钻进竹林里找吧，弯下腰，弓起背，蹲下身，小心翼翼迈步，踩稳，左边看看，右边找找，前面瞅瞅，身后顾顾，不要漏了才好。当然太小的不要拔，等长大些也好把福利给别人分享。野笋是最善于和人捉迷藏的，看看，这根就会躲，与草茎同长，颜色几乎一样，不注意只有错过的份，哭去吧。这根粗壮，笋肉多，抓在手上是满满的收获感。这根长，齐腰高，且慢，不要拔掉为好，为什么？这笋的嫩尖给拔掉了，竹子就长不了了，赶尽杀绝只会带来荒芜的结局，还是让它顺利地长成竹子吧，明年春天又会带来收获的希望。你说，拔野笋是不是也是一件检验良心的事呢？

不知不觉，收获大把，得用双手捧着。看看手机，居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呵呵，时光只是打了个盹，居然没让我有丝毫觉察，真是奇哉妙哉。

满载舒心的喜悦，乘着山野的天籁的味道没有散尽，赶快回家剥笋子。剥笋壳也得讲究技巧，最好从尖头往根部剥，先把笋尖搓碎，撕一半笋壳，再以手指顺着笋杆绕着圈，一剥到底，比一小片壳一小片壳地剥，快多了。看着青白相间、鲜嫩秀美的笋肉在手指翻飞中渐露真容，瞬间感到，我这长年累月与键盘打交道的手，居然这样轻而易举就把乡野的美味、久违的乡愁端上了餐桌，不用动脑就觉得是件很有成就、令人陶醉的妙事。

在日益茂盛的小城钢筋水泥丛林里，在从清明到谷雨这段心生欢喜的灿烂春光里，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之一，就是，和你一起去山野，拔野笋。

新安人家  吴来露/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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