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县 江红波
半夏,读着犹如一个年轻女子清新的芳名。而她本身,也是青绿的主干亭亭玉立在泥土,顶着单片或三片“品”字形椭圆形的叶子,在春风中顾盼生辉,在夏雨中婀娜多情。一袭青衣的半夏,在暮春时节突如其来摇曳在我的记忆里。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知道她在我少年时代的记忆中,委实是朝思暮想,经常入梦的。
忙碌的茶季临近结束时,半夏带着山野的灵性不动声色的单棵或是丛生,宣布她们的出场。二三十年前,对十岁左右的村童来说,半夏的绿影进入双眸,是比一山的茶园更心动。茶棵地的收入,是家人一年几近所有的开销。卖茶都是大人的事而卖茶的银子,都是家用。偶尔,有家长为激励子女多摘茶,尤其是在茶季的中后期,疲惫厌倦时,规定一天摘多少斤,超出的部分,一斤奖励一角钱。一季茶下来,可赚十多元钱,父母说,嗯,下学期留着报名,买练习本。轻松的一句话,所有的期待也就消失了。年复一年,众口相传,父母的诺言也就成耳边风,听听而已。
在一个没有零钱的年代,供销社里却总有些东西充满诱惑。橡皮筋,小人书,乒乓球,它们,总是让小伙伴们心驰神往。它们在高高的货柜里,没有银子,厚厚的玻璃隔着,真的是看得见摸不着。下课去,放假去,看一看在不在,它们总是让小伙伴们一步三回头。
打工,这个词根本没有出现。半夏,才是个实实在在的情人。春末半夏身着绿裙,泥土深处的球茎,在六月初成为药店张榜样收购的主打品牌!村童的期望就是药店的收购通知。
半夏,长在茶园里菜籽地里。过了芒种,阳光在背脊上从柔和变成针芒,泥土里的半夏籽儿已经成了小小的圆球,是一个毛茸茸的玻璃球,愣头愣脑的。
茶季结束,油菜收割放倒。半夏的倩影,更是让人欢喜。惦记她的,除了村童,还有勤快的母亲们。她们对每一座山每一块地,更加熟悉。熟悉得让村童们欲哭无泪,无可奈何。
半夏成熟了,种玉米、扦山芋,母亲们看到半夏随手挖起,放到腰间的围裙里,放到家里的阴凉处,零存整取只等药店开称收购。村童天天要上学,时常有做不完的作业,等到一周忙下来,那绿意迷人的半夏,早已经是玉米山芋的天地,留给无尽的叹息。
我去过山峦田野寻找过她们,在周末放假时,找到多少,挣多少碎银,已没有多少记忆。但是,有一年,跟着父亲去三十里外的大河坑农场种黄豆挖半夏,是一直兴奋、幸福至今的。那天的活儿不是很多,只是地里此一处彼一处的半夏,挺好,没有被人挖过。看着眼馋,父亲大方一挥手给我一把锄头,挖半夏去。
玉米馃作中饭,袋子空出来,刚好装半夏。瞧准半夏的位置,狠劲挖下去,撬起一块泥土敲碎,一个小小的“毛芋头”出现了,如获至宝地捡起放入袋子。东一棵,西一棵,空泛的原野就我一个人,整片的空地是我的,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那天,挖了多少,我已经一无所知。但是那天的黄昏,却一直在记忆里闪现。我在村口的小店里卖了半夏。我买了一条白底小碎花的塑料皮带,还买了几个如小苹果大的榨菜头,晚上慰问了全家的胃囗。
半夏,让少年的岁月多了几分收获,让中年的怀想多了些许滋味。半夏,永远葱茏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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