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梦想

□歙县 陈道兵

妹妹是家里的老小，按说应恩宠交加，千娇百媚，可惜出生于我们这一个平常农户人家，难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心里是有一点愧疚遗憾的——妹书读得少，大约小学三四年级就辍学在家。这里有家里的原因，也有自身的原因。那时家里农活家务多，妹很早就与父母一起下田耕播锄种，过早分担了农活。后来，一家人支持我读书，正因如此我总觉得亏欠她许多，是我让妹妹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妹夫因忙，就经常给我电话，咨询孩子学习的事。我不敢怠慢，也许有点补偿救赎之意。女儿家长会，我代妹去开，回去后把老师赞扬之意一说，全家高兴，妹打酒烧菜，妹夫添茶劝酒，众人皆大欢喜。外甥女也争气，从新安中学考入安庆师院，师院刚毕业后又考上宁波大学研究生，并且年年获奖学金。妹常说再累，心也满足。不过说这话时还有点心神不宁，因为她的儿子颇让人费心。小学时，老师评价是除了学习，什么都在行。他把家里的玩具带到学校推销，销路大增，于是他的老板——爷爷奖励了一辆玩具车。因我是教师，妹很希望我给他来一次恶补，于是我用几个星期天，从基础入手，准备循序渐进，来一个大满贯式的补习。在这一过程中，我发现外甥的理解力相当不错，就临时决定从重点习题入手，重点考察数量关系、等量交换等学习要点，结果相当满意。后来小学毕业考试，成绩不错。这下我终于舒了一口气，总算有所交代。

上初中时，妹又诉说儿子的现状，套用当时班主任的话：这孩子真是“导弹”，一切不学而会。妹不禁忧心忡忡，又吩咐我帮儿子转学。我万分为难，因为那学校是我的母校，许多老师不是我的师长，就是我的学兄学姐，这个口万难张开。思虑许久，一横心让她们自己去做，来个生米煮成饭，我假装不知，以免尴尬难堪。在新学校老师的“死看硬守”下，果然大有进步，顺利考入二中，我十分欢喜，因为妹高兴，我更高兴。

在陪读的日子里，妹的辛苦难以想象，白天工地上一身泥汗，十二个小时的重活；回到家，门前早围上了一圈人，是来加工大米的乡邻。在机器的轰鸣中，妹夫要忙上两、三个小时。妹妹赶紧烧饭刷碗洗衣。十点，又要驱车二十多里去二中接外甥，怕他上网学坏。三年时光，风雨寒暑，这份辛劳呕心正印证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这些我十分清楚，但只能叮嘱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2013年暑假，外甥成绩出榜，二本未达线。我急了，厚着脸皮向我的老师求救，以图走母校的征集志愿，但未如愿。到底是复习再战还是走三本？妹妹妹夫与孩子较上了劲，我听了双方意见，顺了外甥的意愿，妹妹、妹夫很失望。我知道她们是红脸汉子恨红要脸，但又拗不过孩子。我千叮万嘱，让外甥考研，说什么没有好的学历不吃香，走上社会伸不直腰等等，外甥也同意了，妹终于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今年中秋，妹来过节，说起儿子，一脸的骄傲：原来外甥在农大大门外承接了三个快餐店，也可以说成了小老板。快餐店里十几个人给他打工，四五个大学生负责外送。他一边上学，一边“从商”，一个月竟然有两千多元的收入，几乎与我的工资相当——家里打入卡里的生活费原封未动，还存入了奖学金。妹说这些时像喝了酒似的，脸蛋发红，眼睛放光，一脸的享受。

外甥说：“姐姐这几年白白浪费了，大学时间多，钱好挣啊！”但我要说，姐姐心有所想，披星戴月，秉烛夜读，终于心想事成，修成正果，可喜可贺。弟弟眼光独到，另辟蹊径，大有作为，让人惊喜，我也要说可喜可贺。

两个孩子应该说做事踏实，敢闯敢想，满足了妹的虚荣心。妹的吃苦劳累换来两个孩子的努力作为，值得欣慰。

其实，最幸福的是我，因为妹妹的读书梦在她的孩子身上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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