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值得收藏的古瓷碗

□束隆定

这两年，到屯溪古玩市场上摆地摊的外地人越来越多，带来的东西也让人眼花缭乱。某日一地摊上，一只光绪仿康熙造型的青花大碗引人起了笔者注意：瓷釉洁白滋润、青花发色清翠淡雅，上面题有“渭水投竿日，岐山入梦晨”的句子，画面是常见的姜太公钓鱼图。碗上有一条“冲”，里面刻了一圈字：“瀹坑江富贵办用”。日用古瓷上刻字十分常见，一般只刻一至二个字,作个记号，方便借用，笔者收藏古瓷多年，刻着地名和姓名的则十分少见。也许是碗有缺陷加之还刻着字，问津的人不多，没费多少口舌，便以一个合适的价位买下了。回家量了一下，瓷碗口径18厘米，高８厘米。

瀹坑，是歙县坑口乡深山里的一个古村落，2012年12月，笔者和故园徽州网友曾到这里参观过，这个处于大山深处的村庄让人印象深刻。这里的古民居有属于明代四层楼“国保”级的，也有众多清代设计精巧、结构独特的。但多数已成危房，屋内的木制梁架已破败不堪，许多古民居都依靠一根根木柱支撑着。

与屋内木制结构不同的是，古民居的外墙虽然在岁月风霜的侵蚀下，早已显得斑驳陆离，但墙体还算结实。马头墙下，那一幅幅墨色浓重的墙头壁画，临募到纸上便是一张张精美的新安画派山水小品画。在村中路边房屋的墙面上，目光所及，重重叠叠地书写着解放后各个时期的标语和口号，构成了这里特有的风景。尤其是路边一户人家的墙面上，用墨汁赫然写道——“肃清敌人间谍！”，还有用红漆写的“社会主义一定能够战胜资本主义”、“永远忠于毛主席”、“自力更生”等文革标语，让人看了恍如隔世。至于“只生一个好”、“森林防火，人人有责”、“崇尚科学，反对邪教”、“加大实施初保力度，加快脱贫致富奔小康步伐”等文字，则十分亲切。一句句口号和标语，让人追忆那曾经的岁月年华。

最能体现瀹坑村人严谨细致生活态度的，是一户人家大门旁贴着一张“喜事安排”的大红纸，上面将请来办喜事帮忙的26个人的分工，写得清清楚楚，如厨师、帮厨、借什安席、烧锅、洗碗、早招服、服务员、收礼、礼师等，让人一目了然。如此周到的安排，想必与这里的文风和传统有着必然的联系。

古徽州是一个重契约的地方，历来崇尚“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作为传统文化，在一些徽州农村人家，人们添置一些大件的木制、竹制用品上，都喜欢用毛笔写上某年、某人办用（或置用）等字样。碗盘之类的日用瓷器上，常见的是刻上一二个字；大户人家往往是订烧的，并在圈足内写上堂名款。属于宗族、集体中公共用品，一般直接写上“某某堂”或“某某会”的名称。在花山谜窑中，就曾发掘出明代写有“二房”的青花瓷片。这是家族中用品的记号，是订烧的，虽是粗瓷，也是大户人家的行为。至于“大房”、“三房”的瓷片，在本地人摆的地摊上经常看到。在器物上写字，目前农村仍然时兴，在歙县县城和屯溪城区，人们偶尔还能看到来自乡村的人上街身上背着竹篓，上面往往用毛笔写着端庄秀美的楷书文字。

古徽州乡村，犹如考古人眼中蕴藏着深厚信息的地质年轮，深入发掘就会发现它包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徽州古老的历史和文化，除了文字和口头记载流传外，农村中日常生活中的各种载体，同样也是重要的一部分。这只清光绪青花瓷碗，由于它注明来自特定的地方，让人联想到藏品背后的故事，对笔者来说，收藏它就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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