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荫家世故居和生平交谊舛误之补正（三）

歙县王茂荫雕像（资料图）□陈平民

八年前，有媒体发表了《〈王茂荫与曾国藩书〉解读》一文，介绍了王茂荫写给曾国藩的一封未寄出的书信，并作了诠释解读。该文写得不错，给人以启发。王茂荫这封信札系以蝇头正楷写就，抬头为“宫太保侯中堂阁下”，落款为“治晚生制王茂荫稽首”，但未署年月日。信札前有许承尧先生的一行旁注：“此信当是与曾文正写成而未寄出者。”此信札现藏歙县博物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笔者赴该馆查阅王茂荫资料时见过，时任馆长为胡承恩先生。

因此信札末尾未注年月日，写信时间必须根据信札内容和当时的一些具体情况，进行考证和参证。作者推断“此书信当是王茂荫在故里歙县义成村写的”，这说得很准确，但说“王茂荫写给曾国藩这封信的时间，大约在同治三年（1864）六月下半个月”，则没有考证准确。

王茂荫于同治四年（1865）四月扶继母吴太夫人灵柩回到故里安葬，五月清兵勇滋闹之事发生，同年六月廿二日王茂荫便在义成病逝了，因此，该信很可能是同治四年五六月之间写的。王茂荫写此信札，是请曾国藩解决清兵勇为兵饷发放在徽州滋闹之事，信札写好后因故未寄出。

同是八年前，有媒体发表了《王茂荫和恩师祁隽藻》一文。愚以为该文将曾为道光、咸丰、同治“三代帝王师”的名臣祁隽藻说成是王茂荫的恩师，这不妥当。

祁隽藻，字叔颖，号淳甫，后因避讳穆宗载淳，改号为春圃、实圃，晚号观斋、息翁、间叟，山西寿阳人，乾隆五十八年（1793）六月初四日（公历7月11日）出生于北京城南宣武门外铁门官舍（当时其父祁韵士正复校文渊、文源两阁《四库全书》）。嘉庆十九年（1814）成进士，选庶吉士。二十年，父亲去世，回家守孝三年，二十四年（1819）四月，被授翰林院编修，从此步入仕途。王茂荫出生于嘉庆三年（1798）。该文说祁隽藻也出生于1798年，“他与王茂荫年龄相当，但比王茂荫踏入仕途早5年”，这说得不对。事实是祁隽藻比王茂荫年长5岁，步入仕途不是早5年，而是早14年。王茂荫是道光十二年（1832）中进士，次年四月到户部供职，他在学业上早达，而在仕途上却是晚达的。道光十七年（1837），祁隽藻调任户部右侍郎并简放江苏学政，道光二十一年（1841）调任户部尚书，道光二十七年（1847）主持户部筹办恢复海运，道光二十九年（1849）七月以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管户部三库事务；道光帝死后咸丰即位，授体仁阁大学士，仍管户部。在这十多年里，王茂荫均在户部供职，担任“主事”、“员外郎”等中层职务，为祁隽藻下属。祁隽藻是一个官品超群，非常爱才的人。如果说身为长官的他赞赏王茂荫的德才学识，在长时间里对生性耿直、敢于言事、恪恭尽职的王茂荫予以奖掖提携，那不是没有可能，但一个好领导与“恩师”毕竟不是一回事。不讲清这一切，又没有任何史实依据，就有王茂荫“何以入京中举，又如何成为户部主事呢？其恩师祁隽藻慧眼识才，鼎力相助，多方举荐，功不可没”以及祁隽藻“屡掌中枢，对王茂荫关照颇多，影响巨大”这些结论，不仅不能令人信服，而且容易造成王茂荫“走后门”的误解。而事实上，王茂荫对当时官场上那种“奔竟之风”的腐败吏治是深恶痛绝的。

清代例有明禁，身在官位之人是不可吸纳门生和及室弟子的，公卿王侯亦莫能例外。咸丰二年，定郡王载铨及刑部尚书恒春、侍郎书元就因“拜认门生”，趋府私谒，而遭到言官袁甲三的上章弹劾，分别受到处分。祁隽藻、王茂荫是知道这一明禁的，不可能违反，在实际上也没有违反。

论官位高低，王茂荫与祁隽藻不能同日而语，但他们却是人所共知的至交挚友。咸丰八年（1858）七月，王茂荫因病奏请开缺调理。次年春季，已封爵太子太保的首席军机大臣祁隽藻曾作七律诗一首赠予王茂荫，全诗云：

眉间远色在天涯，襟上新痕托酒杯。丛菊经秋知晚节，双松垂老得同侪。焚余谏草心犹壮，题到诗翁兴转佳。倚石沉吟为何事，故园蓬经隔江淮。

子怀大兄大人正句 岁在已末季春之月弟祁隽藻

王茂荫在籍病逝后，不少当朝大臣送来挽联，当时已在病中但仍以大学士衔在弘徳殿行走的祁隽藻也送来挽联，他是这么写的：

谏草逾万言，每读焚余心事，光明照清史；交情获三益，最伤别后手书，感恻念苍生。

在律诗和挽联中，看不出有任何师生的痕迹，甚至连长官与部旧的关系也看不出来，所能体会的倒是他们之间的无法言状的深厚交情。同治五年九月十二日（公历10月22日），祁隽藻在家中病逝，终年74岁，谥文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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