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寻探访仙踪沙溪

□ 张恺琴

沙溪，在歙县城北郊5公里处，沿县城至许村的公路可至。这是一个唐朝前期即已开创的古村落，距今有1300多年历史。村上人主姓凌，据《沙溪集略》载，凌氏源于姬姓，远在周朝时，周武王少弟名康叔，被封于卫地，其子文担任司寇之职；武王子周成王即位，任命文为凌官（管理宫中收藏寒冰以度夏的官），遂以官为姓。望出涿鹿郡。到三国东吴时，凌统，字公续，任校尉之职，后因功拜偏将军，封亭侯，人称江表虎臣，世居浙江余杭。再传十三世至凌安，在唐高宗显庆二年（657）任歙州通判，后卒于公廨，葬于城北里湖。夫人汪氏携孤儿凌万一庐于墓侧，旦夕祝祷以祈居住之地，一夜感梦，云溪东有名沙溪之地，背东北，面西南，有平洋、爽垲二水迴环，是落脚佳境，遂定居歙之沙溪，尊凌安为沙溪凌氏始祖。此后，由沙溪外迁吴、越、闽、楚以及淮河流域，子孙繁衍甚众，“故称凌氏者必曰沙溪凌”。

使沙溪更具神秘色彩的是200多年后的唐僖宗时（874—888年），沙溪凌十世祖凌荣禄公，字子贵，禀性纯朴，言行无伪。一日，遇一异乡老人于溪上，即邀至家中，恭敬地以酒食招待，久而弗倦。那异乡老人欣然感谢，就向他传授酿酒之方，留下一丹，并在其家指地凿井，说，汲此井水，投之吾丹，依我之方酿酒，其酒味自佳，可使公与公之子孙富盛传代，且青史留名。凌荣禄即凿井投丹依方酿酒，果然应验。他回忆此异乡老人，顿悟即仙人吕洞宾也。“沙溪酒”也就名声远扬。唐光启元年（885），凌荣禄将吕仙传授酿酒之方进贡朝廷，蒙赐金帛而归。但他不自私，将所赐之金创建里社，并取名“皇富社”，与周围五村共之。他也感谢吕仙恩德，建立吕仙宫祠，亦称洞宾祠，绘吕仙图像于壁，世代祭祀。还在吕仙宫右侧建“饮甘亭”，那便是他招待吕仙饮酒、吕仙指地投丹之处。邑令刘垣之题写亭名曰“饮甘”，云：“存仙迹也。”

吕洞宾祠至今犹存，即在距公路不远处，掩映在绿树园篱之中。这当然是后来重修的。早年间的吕仙宫、饮甘亭，岁久早已倾圮。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裔孙、官任太常卿的凌子俭率族众重建祠宇和亭，并给吕公井圈四壁新置铸铁围栏，镌刻吕仙诗字于壁。邑令楚黄人张涛题写“唐朝凌荣禄公造酒遇仙之处”。宁国司理许光祚为祠题额曰“迓仙室”。至清康熙二十九年（1690），吕仙屡征灵异，展拜之人更加众多。沙溪凌氏族人因祠宇湫隘狭小，难以容众，遂扩隙地，建廊房，改祠额为“吕仙宫”，仙井即在宫旁，因投有吕公仙丹，又号丹井。蜀人凌伯曾题曰：玉华分液。当时歙县令戴东旻题曰：金丹永存。

如今我们见到的吕洞宾祠，进深6米，开间虽较小，却颇显小巧玲珑，粉墙青瓦，装饰花窗，祠门石坊镌“吕仙宫”三字。祠院回廊曲折，青砖铺地；门廊右侧镶红沙石，上面镌刻道家符号八卦图案；祠后墙镶青石，上雕吕洞宾像，为明万历时歙县画家柳廉所绘，但见吕仙长须飘拂，衣带飘举，手握仙丹，足踩宝剑，剑下猛虎昂首奋身，飞腾沧海巨浪上，神态逼真，足显仙家降龙伏虎之威。吕公井在祠左侧，井口乃两块巨大石板拼成，雕有二龙戏珠图案，井圈高约1米，围栏确实生铁铸就，经岁月磨砺，仍酱紫铮亮，上镌楷书《沙溪重修仙井新置铁栏记》250字，字迹仍清晰可辨，记叙凌荣禄遇吕仙事。

沙溪之游，不仅可探访吕仙遗踪，亦可寻史怀古。沙溪作为徽州古村，颇具文化内涵。自宋至清，即有凌唐佐、凌琯、凌义渠、凌世韶、凌駉、凌如涣、凌廷堪、凌泰文、凌泰封等9名进士，其中凌泰封高中榜眼。凌唐佐官应天府知府，守城抗金兵被俘，不屈就义。凌駉官兵部郎中，明末招兵勤王，收复80余城，以功升河南监军，清军攻克归德时，为救百姓，与族侄凌润生勇赴清营而牺牲。凌廷堪为清乾隆时著名戏曲家，在扬州参与全国戏曲检校，有多部著作行世。尤值得一提的是元末明初有著名学者凌庆四，在元泰定年间（1324—1327）于村南创建北园文会，读书讲学，与槐塘唐仲实、郑村郑玉等著名学者交往。明太祖朱元璋率常遇春等带兵十万至徽州歙县，召故老耆儒，访以民事，凌庆四与朱升、唐仲实、姚琏、郑恒等被召见对策，得朱称赞，受尊酒束帛之赐。他终身隐居不仕，学者称他“北园先生”，著有《济时三策》、《北园小草》等。后来，北园文会一直旺盛，明嘉靖间，许国（明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后任礼部尚书大学士）、毕懋康（明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官至南京兵部右侍郎）、凌琯（明嘉靖四十一年进士，官至陕西按察使）等时相过从，吟啸于北园，号为“三友”，都作过北园文会诗留存于史。到万历间，“文风日振，人才日出，密迩数十里”。当时，歙县著名文士唐晖、程子鳌、凌駉、凌世韶、凌润生等，“联文史之社，讲习有年”，诸公亦先后飞腾于科举场上，入仕为宦。到明末清初，才因风霜兵燹而墙垣崩坏，椽瓦颓倾，宇舍不存。

岁月悠悠，沙溪之游，探仙踪之迷离，怀古史之幽情，可谓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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