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评书】汪育真的《歙县西乡方言》

□ 徽州区 晓 东

“月亮月亮，嫁亥和尚；和尚念经，嫁亥观音；观音撑伞，嫁亥老板；老板吃粥，嫁亥小叔；小叔卖糖，嫁亥姑娘；姑娘生嫚，要吃青菜；青菜有皮，要吃荸荠；荸荠有壳，要吃菱角；菱角尖尖，放屁上天；天又高高，买把菜刀；菜刀冇柄，买把杆秤；杆秤冇砣，买只黄牛；黄牛冇索，鸡鸭上阁；咯咯咯哆，咯——咯——咯！”

这是汪育真先生著作《歙县西乡方言》中辑录的方言童谣《催眠曲》。其中“亥”字用现代汉语解释同“给”，“冇”字即“没有”之意。笔者捧读该书，读到这节《儿歌·童谣》颇感亲切温暖。童年时，我的奶奶便是用这方言，念叨着这样的儿歌，让我这个顽皮鬼进入梦乡……

掩合书页，这新安丛书之一的《歙县西乡方言》，全书18万字，出自地方学人汪育真，且是一个花甲老者。这位老人祖居歙县西乡丰乐河畔的西溪村，既无学历，又无资历，且无财力，现寄居六朝古都南京，随子女生活。曾几何时，因“成份高”而辍学务农，又曾几何时，学性不改，编著《徽州名居和义堂》、《西溪文化志》先后出版，今又著《歙县西乡方言》，黄山书社公开出版。

捧读这本专著，知先生治学之艰苦，知“慢”功夫之定力。当下世人有事急躁，无事烦躁，实则功利至上，心神不宁所致。虽汪先生不曾有专家、学者的标签，但其治学著述的心境，乃是一个读书人难得的品质。“慢”是一种境界、一种情怀、一种生生不息的恒久之力。新近召开的第七届全国青年作家创作大会期间，与会代表共话“创作与时代”。河南作家（省作协副主席）乔叶发言，直言责备“快”，由衷赞美“慢”。他说，因为我们所从事的文学，她本身就是种慢工出细活的精神事业。我们应该有耐心也必须有耐心地承受和享受这种“慢”，才有可能抵达我们所期待的境界或者梦想彼岸。

现在我想说的是，书之作者汪育真先生，于2010年10月编著的《西溪文化志》付梓印刷后，即潜心耕读旧志老谱、文人笔记，系统梳理书目，在方方面面的专家、学者的支持下，花“慢”功夫，沉浸在歙县西乡“白头翁”、“裹脚娘”的方言语境之中，悉心品味歙县西乡方言语音的特点，从方言的要素出发，对照现代汉语的语音、语法、词汇，研究歙县方言语音、语法和词汇的特点。用汪先生的研究成果述之：西乡方言语言上与普通话的语言，一是声调上的不同，古今现代汉语均以四个声调注音，而歙县西乡方言则有六个声调，即“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入声”六个声调，尤以“阴平声、上声”居多，因而语言柔美而动听，以至于歙县民间有“宁可听西乡人相争，不可听南乡人讲话”之说法；二是语法的特点，主要表明在形容词的特殊组合（例：这张纸要大点，那张纸要小点）；数词、量词、动词的结构及词语排列秩序的变化，或状语位置的调整，或双宾语的设置（例：佗细冇场去嬉场，打点水添，等等）；三是词汇的特点，更表现在常用的重叠词，既有形容词的重叠，又有动词的重叠，也有名词、量词的重叠。总之，歙县西乡方言重叠词后的语义与现代汉语重叠词的语义大相庭径，是美不胜收的精神点心（例：下大雨，言：雨豪豪；鲜嫩，言：嫩孜孜……）

汪先生编著《歙县西乡方言》一书的又一精彩之处，在于书中不仅附录有古代文翰、家书、墓志、祭文、序跋和传记，更为令人称道的是，书目中设有《词语集锦》专章：惯用语、成语、儿歌、童谣、谚语、歇后语等等，均让读者一不小心走进歙县西乡方言的情境之中，既可以摇头晃脑地吟诵，也可以睡眼微眯地听他人朗读……这委实是“慢”生活的乐趣，也是“放松”心情的极佳办法。这恐怕也是编著者汪育真先生，登堂入室的高明之处。

愿这本雅俗共赏的《歙县西乡方言》走进寻常百姓家，成为一日三餐之余的一盘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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