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巍不知不觉间父亲余同顺去世周年了父亲在世时我没能

□余巍

不知不觉间，父亲余同顺去世10周年了。父亲在世时，我没能为他做些什么，想起来难免有些歉疚，总想写点什么来追忆平凡而又不易的父亲。

父亲1941年出生于一个平常的农村家庭，祖父是雇农，祖母家境稍好些，属富农出生。在祖母的坚持下，父亲兄妹六个都进了学堂。因家境原因，学习成绩较好的父亲读完初一后便中途辍学，跟着铁匠活很好的堂祖父学习打铁。一年后，疼爱父亲的祖母变卖了陪嫁的首饰，让父亲回到了学校。生活的艰辛让父亲学习更加勤奋，最终他顺利考上了高中并一直担任班长。毕业那年，学校推荐父亲上空军大学，尽管顺利通过体检、政审，但由于某些原因，父亲最终没上成大学。这也成了父亲一生最大的遗憾。

作为村里唯一的高中毕业生，父亲回家后理所当然兼了生产队会计。白天干农活，晚上记工分，一年到头赚的工分不比老农们少。联产承包到户后，家里分到了四亩多水田和两亩旱地。水田一年种两季稻子和一季油菜或萝卜，旱地则种蔬菜来卖。记忆里，那段时期父母起早摸黑，很是辛苦。每年春天种的是甘蓝菜，种了又不太好卖。屯溪卖不掉，父亲便徒步拉着一车几百斤的甘蓝到祁门去卖。早晨六点从家里出发，下午六点才到祁门。县城卖不掉，又赶往平里，到达平里镇往往已是凌晨三四点钟。卖完后，父亲又需步行一天一夜回家。回家时，父亲总不忘带回些点心、水果，那也成为我们姐弟俩孩提时期最开心的时刻。1984年，供销社招工，父亲成了供销社会计。上班之余，家里的农活父亲从没落下。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炎热的三伏天里去给稻田抽水灌溉。父亲拉着板车，板车上装着水泵、皮管、电线等，我则在后面推车。到了三四里外的机场旁的田边，父亲将水泵套上皮管，把水泵放入井里，接上电源，直到水泵抽出水来。我则在边上配合着做些辅助工作。这种抽水抗旱的活，半个月左右就要来一次。若是遇上大旱之年，田边井里无水，则需到远处井里抽水，须用上三个水泵，拼上几天几夜才能灌溉完稻田。这几天几夜，父亲几乎是没有觉睡的。由于父母的勤劳辛苦，家中的生活在村子里算中上等的：我们家在村里较早购买了黑白电视机，上世纪80年代就建起了新房，直到现在母亲还住在当时盖的房子里。

父亲没能上大学，也因此对我们姐弟的学习要求非常严格。为了给我们创造好的学习环境，父亲将我和姐姐送到离家较远的歙县绍濂中学读书。那两年，无论冬夏还是晴雨，每周一天还未亮时，父亲推出家里加重的永久自行车，在夜色中摸索着颠簸的道路，赶在6点50分之前，载我或姐姐到屯溪汽车站。一个小时的路程上，父亲总是不停地嘱咐我们，到学校要刻苦学习，要听老师话，多向优秀的同学请教。看着我们上车后，父亲又骑着那辆笨重的永久牌自行车，匆匆往家里赶，开始一天的劳作。日复一日。这么多年来，父亲弓着腰、喘着粗气、使劲蹬车的样子，一直印在我脑海中，无法忘怀。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埋在父亲心底多年的缺憾，终于在我们这辈填补了。父亲知道消息后，异常地兴奋。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反复地看，什么时间报到、需要什么东西，一一叮嘱，让我提早做好准备。在师范读书期间，父亲还特意给我写了一封长信，语重心长，教导勉励我珍惜光阴，多学知识，打厚基础。父亲的字很漂亮，整齐干净，犹如书法，至今我还珍藏着这封信。

父亲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年龄不大时就干起农活、打铁，性格刚毅。他对我和姐姐寄予很大的希望，非常注意我们性格的培养。小时候，我和姐姐时常帮家里做些农活，母亲疼爱我们，让我们象征性干些后，便喊我们去一边歇息。父亲却不是，总是给我们定时定量，比如周六上午必须完成两行锄草或剁完一缸猪草，完不成不行。当时我很不理解，我们还是小孩子，干嘛非得要求这么严。长大后，父亲也从未提起过这些事。父亲和母亲不同，有时与孩子们间像隔着些什么，不怎么言说，自己却默默地做着。现在想起来，这对培养我们坚毅的性格终生有用。

父亲很节俭，基本不抽烟，平常也不喝酒，后来年纪大了，略微抽些烟儿。他对自己的着装也不讲究，除了在供销社上班时，偶尔穿下皮鞋，日常穿的都是布鞋和解放鞋。他常教育我们，像“穷不失志，富不癫狂”、“见己不是，万善之门；见人不是，诸恶之根”之类的家训，我和姐姐从小便耳熟能详。

上世纪90年代，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供销社不景气了，父亲的工资便受到了影响，开始是打折扣，后几年就发不出工资了。父亲又回到田园，把精力倾注在家里的田地上，拼命地种菜卖菜，补贴家用。直到2001年父亲退休，到社保局拿了固定的退休金，虽然不多，但比以前强多了。可好景不长，2002年春季的一天，父亲突发脑溢血，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了。他的一生短暂匆忙，辛苦中又有些不得志，平凡而不易。但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光明磊落的为人，与人为善的品行，乐观向上的性格，让我们受益终生。

在我心中，父亲永远伟大而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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