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心曲一首诗词一片情怀

◎ 许唯物

今年8月，我为一个支教助学项目陪同前国家女排国手李国君女士考察了安徽省歙县行知小学，在考察期间看到了县政府分管教育工作的副县长程兵书写的一幅七绝诗，眼前不觉一亮：“秦皇建县赐美名，汇山泉水画中行，丽鸟飞来合羽落，归去尚欠徽州情。”

我的祖籍是安徽歙县，歙县是中国著名的历史古城，早在秦代已建制为县，宋朝徽宗三年（公元1121年）定为徽州府，是府台衙门的所在地。由于位处黄山脚下，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短短的四句诗，概括了歙县悠久的历史和景色如画的自然环境。此时我和妻子孙慧在作赴美国探亲的准备，正在考虑送什么礼物给舅舅贝聿铭，想到舅舅酷爱中国文化，就送这首诗吧，我们一拍即合。然而细细想来似乎觉得还可以稍作些改动，于是我想了一夜，动了八个字。第一句，在“秦皇建县赐美名”中将“建”字换成“设”字，这两个字在诗句中意思相差不大，但“设”与“歙”的发音完全相同，念作she。第二、三句“汇山泉水画中行，丽鸟飞来合羽落”则改为“山清水秀画中行，黄鹂飞来合羽落”，黄鹂是一种候鸟，我自喻黄鹂，每年都要到故乡落脚，既抒发了游子眷恋故土的情结，又将“黄”、“山”分别置于第三、二句之首，加上把第四句改为“缘归常欠徽州情”，不仅保留了原诗将“合”、“羽”、“欠”巧组“歙”字的绝妙之处，更在诗句上构成了“缘黄山情（谐音）”。

我请书法家张德胜先生书写并装裱成立轴带往纽约，由于我十分注重诗句中每个字所表达的内容，一再提出了字要写得容易辨认，以致德胜兄成全了我，却影响了他平时潇洒、奔放的书写气势。

舅舅的家坐落在纽约曼哈顿地区，距哈德逊河不远，虽在繁华的金融中心，倒是少有的闹中取静之处。舅妈把我们引进门，大家稍微寒暄几句后，舅舅就谈到了上海的几位亲友，特别问起母亲去年逝世的情况，不禁涌出一番惋惜和伤感。舅舅小于母亲9岁，今年也已95岁高龄，精神很好，神采奕奕。我送上了苏州的茶叶“碧螺春”，他高兴地操着浓浓的吴语说碧螺春同别的茶叶就是不一样。接着我展开了这幅书法作品，舅舅当即凑上前来，眯着眼仔细地看着诗句逐字逐句吟诵起来，他连续看了二遍，我在旁边简要地介绍了诗的内容和歙县的概况，着重介绍了全国重点保护文物“许国牌坊”和当地恢复徽州府衙及保护明清建筑的情况，并递上了一本介绍歙县的书“东方瑞士——歙县”和一些歙县古建筑的照片。舅舅笑着对我说：“好诗，好地方！这首诗真的很妙，歙县的‘歙\’字我以前也不认得，现在看了这首诗一生也不会忘记。这首诗推介了中国的一座古城，告诉了大家歙县之‘歙\’如何写，歙县之‘歙\’如何念，歙县建县在秦代，歙县地处黄山边。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古建筑得到保存、保护，真的不容易。”对于东方瑞士之称，我觉得歙县的特征比较独特，且文化背景和风土人情都较瑞士大不相同，了解瑞士的人看了是否会有牵强附会之感？舅舅却不以为然地说：“都是山区，山多嘛，世外桃源。”

然后他又问了我歙县的古建筑和文物在“文革”中是如何保存下来的、太白楼是什么建筑、当地那么多木结构的古建筑又是如何防蚁害等问题，我一一作了回答。最后他对照片中徽州府衙的斗拱结构赞不绝口，一再称赞中国在建筑史上有过伟大的贡献。

时间一晃不觉已近两个小时，我们虽谈意甚浓，但怕老人家吃力欲起身告辞。舅舅不允，再三要留我们吃饭。望着年迈的舅舅、舅妈，我们坚决推辞，并高兴地接受了由他当场亲笔签名的两本书，我们一起合了影，这是两老送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

我们依依不舍地道别，说今天累着两位老人家了，舅舅马上说：“一点不吃力，很兴奋。”看得出，我们的拜访和那首诗以及那本书都打动了舅舅、舅妈，勾起了他们对故乡中国的深深的怀念，我衷心祝他们健康长寿，能常回“家”看看。

（注：作者是著名画家许士骐和贝聿玿之子，退休前在浦东新区人民政府办公室工作。贝聿铭，美籍华人建筑师，1983年普利兹克奖得主，被誉为“现代建筑的最后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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