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徽商余音袅袅

■  李平易

2000年6月25日，报社领导李跃梅率领一个采访小组，顶着炎炎烈日，直往江苏扬州而去。采访的主题为“寻找徽商的足迹”。

此行的一个具体目标是想找到一或数位徽商的直系后裔，从他们口中听取其祖先辉煌的业绩和衰落的过程应该比书本上说的要生动丰富得多。毕竟，在时间的河流里，鼎盛时期的徽商距今并不遥远，鼎盛之后，徽商在扬州的活动仍然不绝如缕，时有闪光，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

我们拜托了扬州的同行，但是同行爱莫能助，说是遍寻无着，但是为我们介绍了一位对扬州徽商情有独钟的当地学者韦明铧。韦先生肚子里装满了徽商掌故，开口即说“扬州文化，根在徽州，历史上盐商大多为徽人”，“扬州之盛，徽人强之。”他如数家珍般地介绍了八大总商之首，以布衣上交天子的歙县人江春;热心文化事业，创建全国最大的文艺沙龙的小玲珑山馆主人马曰琯、马曰璐兄弟;一文钱起家的鲍志道;首创慈善基金会的汪应庚等史上著名徽商。还有和徽商密不可分的“扬州八怪”之种种生动细节。

当我们问及韦先生，他研究扬州徽商，是否和徽商后裔有过联系接触，他怔住了，说没有，也没有听说过。但是他对徽商的故居和遗址很是熟悉，因此给我们当起了向导。我们去了南河巷汪应庚故居，夹杂在高楼和低矮的平房之中，一排七进的恢宏古建筑让我们嗅到了古徽州的味儿，那里1962年就成为扬州市的文物保护单位，虽然当时仍然为扬州医药公司的仓库。仓库的负责人告诉我们，这里每年都会有一些人来参观，但这古宅原主人的老乡尚未见过，他欣然为我们讲解:明窗砖雕、梁柱石雕、窗棂木雕，说得头头是道。并告诉我们，屋主的后代现在台湾，曾经回过扬州，不过早已将屋子捐给国家。

难道那些徽商的后人都在时间的河流里消逝了么?临别，我们把这个问号留给了韦明铧。

时间才过去一年半，2002年1月，刚归属安徽日报报业集团不久的《安徽商报》在“商”言“商”，策划“寻访徽商故道”的采访活动，商请本报予以支持。因此，我和商报的赵焰从屯溪开始，到扬州结束，在皖浙沪苏四省市跑了半个月。到扬州，直接就找到了韦明铧先生，韦先生显然把那个问号放在了心上，我们通过他介绍的另一位学者王资鑫了解到了好几个徽商后裔的情况。这些人大多是晚清“道光中兴”时期趁势崛起的徽商们的后代。他向我们介绍了歙县许氏盐商“谦益永”家族中后人的情况，扬州沦陷后，他们停了业，后代读书报国，大儿子许国志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大儿媳蒋剑平则是中科院院士。

王资鑫还带领我们拜访了时年已经八十三岁的汪礼珍老人，她是扬州七中的退休教师，太平天国时，曾祖父夫妇随同乡人一起逃往扬州，一开始，曾祖父到盐号当伙计，含辛茹苦，勤劳致富。到第二代汪竹铭时，已成为扬州晚清盐业史上屈指可数的人物了。一直到第三代，由于抗战后扬州、南京和上海相继沦陷，汪家才逐渐退出商场，至汪礼珍一代十数人，则多毕业于名牌高校，有的还出国深造，也有的怀着赤子之心，投身政治。这和歙县许氏后人有着惊人的一致。

是的，称雄商界几百年的老徽商们弹奏的华彩乐章已经落幕了，但其袅袅余音之变奏，却仍然是那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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