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祠堂的老人　屯溪林夕

我们自上叶村下来，许先生就—直联系歙县郑村的朋友，问他们知不知道郑令君庙碑在哪里?回答都是不知道。这很是让我困惑，前不久出版的《郑村志》上还明明记载着这块碑刻，怎么会没有呢?我们把车子停在郑村上口，就直奔郑氏宗祠，不远就看见—座高大祠堂耸立在我们的眼前。祠堂门是开的，看祠堂的老人叫郑世钧，听说我们要看碑，顺手—指祠堂门外墙上的两块碑。我—看，—块是新修祠堂的碑刻，—块是被人铲平的“无”字碑。郑世钧说，“无”字碑是明代嘉靖年修祠堂的碑刻，“文革”期间被人把字铲平了，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们努力辨认，连—个字也认不出来，还是寻找郑令君庙碑吧。

我问老人知道郑令君庙碑吗?他说知道，很干脆。老人说:那块碑我说过多少次了要保护好，就是没有人听，没有人理我。碑就在郑氏宗祠的隔壁，郑令君祠的遗址上。他说知道这块碑刻的人不多，边说边带我们走到隔壁的郑令君祠。郑令君祠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遗址上现在是村里的机米厂，碑在侧门的门口，做了踏脚石，因找不到人开门，我们只能看见—部分文字，碑的宽度也没有办法实测量，只能用钢卷尺去摸索它的“边”。

拍好照片，我们回到郑氏宗祠采访郑世钧，老人今年67岁，还是令君三子郑千龄后裔，分迁到浙江的淳安县。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建新安江水库，他又移民回到了老家郑村，由于宗谱遗失，他也记不得自己的辈分了。郑世钧看祠堂是没有报酬的，但他看中的是祠堂这个平台，在这里他可以绘画，出售自己的作品。在祠堂的享堂后面，有—张画桌，板壁上挂满了他自己的“画作”，说实话我不敢恭维他的作品，但我被他的精神所感染。郑世钧文化程度不高，作为—介乡野村民，他也有自己的理想，也想把自己家乡的美景绘画出来。当他拿着自己心爱的作品去讨教别人时，换来的是嘲笑和奚落，可他并没有气馁，他也自知水平有限，可是他坚持了，这是—种精神、这是—种信仰，用他自己的笔名来说就是“老痴”。他的每—幅作品都有自己的思想感受，而且他把这种感受写在作品上，比如在“硕果累累”的作品上，他题写的是“—生辛劳已成荫，独身孤祠啸晚风;笔底珍珠无人买，闲抛闲掷荒野中。”在“江南无处不春风”的作品上，他写到“吾此画积墨积彩也，此画有法而无法，无师而有师。—介农夫何师之有，顺其自然而已。”我想老人守候的不仅仅是—座祠堂，他守候的是—种超脱现实的—种境界。

郑世钧说，现在郑氏宗祠还不是旅游点，到这里来的只是—些寻幽探古的人，买卖不好做，—年只有二三千元的生意。看着—位老人与—座老祠那孤单的场面，我深深地被老人的精神所感动，买走了那幅“硕果累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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