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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叶国胜

来源:黄山日报 2011-04-11 16:30   https://www.yybnet.net/

自然界中,阳光不锈;在我心中,父爱不朽!———题记

父亲过世已有八个年头了。八年来一想起父亲,我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他那满头白发。 

— 

父亲的白发是因我而白的。短短的四十多天,父亲为我的小命心急如焚,急白了头发。 

因为母亲贫血、身体虚弱,婚后十八年才怀上我这个“秤砣子”。老来得子的父母对我百般呵护,宠爱有加,不曾想到我出现了血尿。村里的人从没听说过更没见过这种古怪的病。在前后一年多的时间里,父亲背着我四处求医问药,从村里的赤脚医生到德高望重的祖传老中医,从左右三村都很出名的土医生到屯溪地区医院的名医师,从吃小小的西药片到大碗大碗地喝中药汤,从昂贵的中成药到田头地角的土草药,从早晨到夜晚,从年初到岁尾,药片吞了几十瓶,药汤喝了几水桶,花钱如流水,病情不见好。父亲整天愁眉苦脸,一声接一声地叹气。他那佝偻的身影,失望又无助的眼神,一直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但也有投对的时候。一次,父亲带我到岩寺区医院诊治。一个医生看了看化验单就说:“可能是尿路结石,到县医院照个镜看看。”不知所以的父亲第二天又带我到二十五里外的歙县人民医院照镜,结果证实了那个医生的判断。医生说:“结石大了,要开刀!准备两百块钱!”医生的话着实让种了一辈子田的父亲五雷轰顶一般:一是开刀的危险性大,村里根本没人开过刀,他怎么忍心让我这个独生子活生生地驮一刀?二是两百多块钱在做一日只有两角钱的小山村,是个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因为身上没那么多的钱,父亲只得带我回家。那一晚,父母亲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他揣着讲尽好话贷到的六十元钱带着我赶到县城住院。一位脑外科和一位骨科医生为我进行了手术。谁知开刀后却找不到那个石头。他们只得让一直守候在手术室外的父亲把“不省人事、死人一般”的我,抬到透视室去“找石头”。然后,又让手脚发软的父亲把我抬进手术室。术后,导尿管里的血流了一夜。第二日,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我听说又要动手术,就拼命地哭:“我不去了,痛死我了!”父亲无助地拉着手术车,几乎是以哀求的口气语无伦次对医生说:“医生啊!怎么又要动手术?哪有这么多血流啊?”他又说:“我只有这一个小孩!我孩子可是走进医院的,你们可要小心啊!……”可怜的老父,连个安慰他的人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进人手术室后,身材魁梧的父亲是不是瘫在手术室门口?手术后,由于营养跟不上,伤口一直不能愈合,就一直不能出院。父亲既愁我小命难保,又愁诊费无着。他白天无觉睡,夜里睡不着,我哭他流泪,我叫他心痛。四十多天里,五十岁的父亲满头黑发全部变白。当他背着我走进村口的时候,乡亲们都说,白了一头黑发,捡回两条人命!这时的父亲,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菩萨保佑,总算罢了! 

二 

父亲说他小时命苦,父母早逝,十岁的他成了孤儿。没吃过好东西,没穿过新衣裳,以至左小腿弄破了也没钱医,久而久之,伤及小腿静脉。成年以后,他左腿静脉上的伤疤被水浸泡的时间长了,伤疤就会脱落以致血流如注。每逢下水田,他只好用一个很长的布绑带。他总是说,他吃的苦够多了,再也不能让“在棺材盖上打过跟斗”的我吃苦了。 

尽管我住院的贷款信用社在催着还,尽管亲友自发借给我家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但他怕我上学的路上被大雨淋湿,给我买了当时农村里根本没有的油布伞;他怕我流血过多体质不好吃不消走远路,就经常以“打罗汉”的方式送我去五里外的学校读书。 

当时,一个鸡蛋能换七分钱。我们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拿鸡蛋卖钱或是换日用品。在那个“靠鸡屁股过日子”的年代,父母亲从来都不卖鸡蛋,他们自己也舍不得吃,总能让我每天吃一个“粥锅煮鸡蛋”。我天生怕吃蛋黄,时常把蛋白吃了,把蛋黄丢给鸡吃。父亲看了心痛就批评我。我索性把鸡蛋让给父亲吃。“我又没开刀,我又不上学,我吃鸡蛋干什么!”看我这般不知好歹,父亲气不打一处来。

三 

我读初中时,要到学校吃食堂。自己拿米去换饭票,每斤米还要交五分钱的柴火费。可家里穷得这点钱也没有。父亲找到食堂管理员说好话,他们答应可以先欠着。可我一直不知道,这洞怎么补! 

一堂课上,老师点我回答问题。我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了窗外我那白发父亲。他打着赤膊弯着腰挑着他从山上挖来的满满一担树兜和树根,拄着担杵一步一步向坡顶的学校挪来。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了。课堂上,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老师也没让我坐下去。当看到父亲趴在教室靠走廊的窗子上,准备把钱递给我时,我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下课后,父亲一手拖着扁担,一手拿着来之不易的一毛五分钱径直走到我的座位上把钱塞给我,关切地问:“听不懂吗?要多问问老师!千万要好好听课,一定要搞懂!你这身体是吃不消种田的!”他又走到黑板前,对正在抄题目的老师说:“老师,我孩子身体不好,托你对他多费点心!”老师说:“放心吧!考取中专没问题!” 

读中专可以少念几年书,可以减轻家庭负担,可以提早工作拿工资,当时农村学生和家长都把考上中专作为首选。老师的一句话,让汗流浃背的老父满意而去。他边走边说:“老天保佑,考取就好!老天保佑,考取就好!”夕阳下,他那满头白发格外醒目。 

然而,老天并没有保佑我。因为招考办法突然调整,让我和许多本有希望上中专的同学统统落马。 

整个暑假,我不敢和父亲单独相处,不敢看父亲那疲惫的脸,不敢听父亲那无奈的叹息。看到老父扛起斧头上山砍树,我主动背上弓锯紧紧跟上;看到老父牵着牛走在前,我就扛起犁耙跟在后面。尽管腰发酸腿发软,但我咬紧牙关,默默忍受。我在心里做好了当一辈子农民的准备,甚至盘算着学一门手艺养家糊口———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钱供我上学了!抽烟的数量本来就不多的父亲,烟抽得越来越少了,甚至一根烟抽一半还留一半下次抽。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父亲递给我二十一元钱:“还是去补习吧!不念书是没有出路的!”这二十一元钱,刚好是补习生一个学期的报名费,这些钱在当时可以买三十斤猪肉,或是可以供他抽六七个月的香烟。但我不知道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后来才听母亲说,那是父亲在大半年的时间里起早贪黑到山上挖树兜、挖树根,挑到学校食堂便宜卖了换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二十一元钱,也郑重地接过父亲的嘱咐。为了走进心中的圣殿,我鸡叫出门上学,再苦不言苦,再累不言累。风雨过后终见彩虹,白发父亲蜡黄的脸上露出了久别的笑容。我终于成了我们家族第一个走出山门的人。报名那天,五十五岁的父亲用他那用得又光又亮的扁担,把我的简易行李一口气挑进徽州师范的大门。 

四 

四年后,我走上了工作岗位。 

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年近六十的父亲买来了烟酒;我积了半年的工资,自己动手为家里装上电灯;我把父亲送进歙县人民医院,结扎了他小腿上的静脉,并用板车把术后的父亲拉回家。 

在回来的路上,父亲感慨地说,这一辈子被血搞怕了!你妈贫血,你便血,我流血,听到血字就发抖。现在彻底好了,不用再担心事了!那段日子,我们一家三口都很开心。但在父亲的心中,二十多岁的我仍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参加工作后,身为独子的我,少有时间回到那生我养我的小山村陪伴父母亲。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没事的时候或者工作忙起来,连电话也懒得打。村里进城的人看见我总是说,每到星期六,父亲总是在村口的路边上放牛———我知道,他是在盼着我带着儿子回家!听了这话,我很是自责……五 

进人新世纪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经常发烧、咳嗽,甚至吐血,很快就落床不起了。2004年春节,一直心感愧疚的我整日待在父亲的床前,给他端茶喂药,陪他聊天。他总是说自己不行了。他知道农村里土葬开支很大,总和我说:“不用土葬。火葬以后把骨灰随便埋在哪棵树底下就行了。”我只能一个劲地说些宽慰他的话。 

正月初六一大早,父亲对我说:“明天去上班吧!你是公家的人!你要去写‘上九\’的新闻!你不能把饭碗打掉!”我只得初七回岩寺上班,初八写好稿件就连夜赶回家。 

病床上的父亲神志依然清楚,只是喉咙口的痰像抽风箱一样响。我强压内心的痛苦,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我看到父亲的眼角也有眼泪流出,我看到他在轻轻地摇头,头上的白发直扎我的心坎。 

就在“上九”那天凌晨四点,和我相伴三十九年的父亲在我的怀里安然睡去了。那一刻,我抱着平静故去的父亲失声痛哭。泪眼朦胧中,我看见父亲的双眼没有合上。我知道父亲“一直放心不下”我,我只好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在父亲尚有余温的脸上将他眼皮抚合。 

就这样,“上九”,成了我家永远的忌日! 

我永远记得,那一年,满头白发的父亲正是七十七岁高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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