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斌父亲离开我们已经近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教我学戏

□ 胡建斌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近20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教我学戏的场景，经常在脑海里浮现。今天是中国传统的中元节，我更加思念那在天堂里的父亲大人。父亲，您在天堂生活得好吗？没事还拉上一段你喜爱的京胡吗？烟可要少抽哦！随着时光的推移，我们更加怀念您。

父亲胡云亭，是浙江余杭人，早年丧父，与姐姐相依为命。为了生活，出身手工艺家庭的他，入行学戏。他年轻时非常刻苦，经常在幕边偷偷地学戏。后来，拜戴永奎为师，按照那时的规矩，出师后跟师傅姓三年，那会父亲取艺名戴云亭。1952年，父亲随师傅到歙县搭班子，被我外婆看中招为女婿，成为当时歙县群众京剧团的主要演员。父亲演的是武生行当，拿手好戏是：长靠武生戏《长坂坡》饰赵云、《挑滑车》饰高宠、《周瑜归天》饰周瑜、《驱车战将》饰南宫长万；短打武生戏《四杰村》饰余千、《乾元山》饰哪吒；猴戏是《闹龙宫》、《闹地府》、《闹天宫》饰孙悟空，等等。父亲表演的武生也有许多绝活，在《周瑜归天》中从三张高台上劈叉（俗称“一字步”）下来；在《闹天宫》中脚下甩圈，双手耍锤、旗、拐子等；《长坂坡》从凳子上翻倒扎虎下来。

后来，歙县组建黄梅戏剧团，父亲在当时的县委书记王保实的挽留下，扎根在了歙县，从一名京剧演员改行当了一名教师，从台前到了幕后，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学生。1979年，父亲在歙县演出京剧《三岔口》时，得到正在看演出的原徽州地区宣传部朱泽部长的赏识，随后到屯溪，在原徽州地区文艺训练班担任老师，又为京剧艺术培养接班人，并在地区首届青年演学员文艺汇演中荣获“辛勤园丁奖”。

记得父亲平时话语不多，不苟言笑，对我们子女比较严肃，从不跟我们开玩笑，我们交流也很少。但父亲对别人的孩子还是说说笑笑的，幼小的我曾经认为父亲对别人的孩子比对我好。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理解父亲的想法。一个父亲对子女的爱是无私的，无声的，他的严厉、严格，是他对子女有着良好的期待。

我有个未曾谋面的大哥叫胡桂鹏，非常能干，异常调皮，十岁就会烧饭，还演过小猴子。当时为到大风大浪里去锻炼，大哥去歙县北门外的河里游泳，不幸溺水身亡，年仅十岁。据其他老人回忆，当别人把我大哥救上岸后，父亲一边把他倒背着跑，一边急促地喊着桂鹏的名字。以前由于年轻气盛，孩子不听话时，父亲经常打孩子。这件事后，父亲一是不允许子女下河游泳，二是基本不再打孩子。父亲的箱子里一直珍藏着一张大哥的照片，桂鹏身穿一件白色的上衣，长得蛮活泼的。他的早逝，对父亲是个巨大打击。父亲在大哥的照片后面用钢笔写着“桂鹏吾儿，何时何月何日几点几时游泳不幸溺水身亡。”这是一位父亲痛失爱子时饱含泪水写的一段话。现在想来，我的心里还是酸酸的。

记得父亲对他的师傅戴永奎相当尊重，可用毕恭毕敬来形容，一直用浙江话尊称戴老为“先生”。戴老从1952年和我父亲到歙县后，就一直在歙县生活。由于他是孤老，我们都把他当成自己的爷爷一样，逢年过节我们第一个去的地方一定是到戴老家。有一段时间，戴老到江西婺源徽剧团担任老师，父亲还带我专门去婺源看望他的老师。戴老后期，身体不好，住院治疗。那个炎热的夏天，知了都在树上拼命地喊着“热啊！热啊！”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可父亲每天都徒步从家里去医院给他送饭，直到为戴老送终。

也许是父亲望子成龙吧！他做出了让我子承父业的决定，才让我走进了梨园行。他业务上对我非常严格，从不表扬我。直至那年我在地区文艺汇演中脱颖而出，我印象里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听到父亲对别人对我的表扬附和了几句，仅此而已。

对父亲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为他送终。父亲病危时，我们家中几个男子汉轮流值晚班，最后几天，父亲经常喊着母亲的名字。也许是回光返照，他对我专程从湖州赶来的两位堂兄说，出院之后，托他们买几只湖笔，他还要画画写字。那天的白天，我们都认为父亲不会有事，我二姐晓霞让我帮她到歙县古关去接儿子。奇怪的是，他的儿子就是不肯跟我走，磨了半天，才算哄好跟我走。刚走到紫阳桥头，就碰到了急匆匆赶来的二姐，她哭着说父亲走了。父亲临终时，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兄弟姐妹都到了，只有他疼爱的儿子还没有到。母亲让他再坚持会，再等等我。也许是父亲等得太久，也许是父亲太累了，终于不能说话的他留下了两行眼泪，慢慢闭上了眼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生活了六十四个春秋的人世……

父亲，您在天堂还好吗？您的儿子永远怀念您。父亲，愿我们下辈子还是父子，让我弥补这辈子的遗憾，继续孝敬您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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