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在故乡的革命生涯

□郭静洲

黄宾虹（1865—1955）名质，字朴存，安徽歙县潭渡人，出生于浙江金华。光绪三年（1877），黄宾虹回到歙县应童子试，第二年又回籍参加府试，都名列前茅。他在家乡逗留期间，欣赏与临摹了查士标、董其昌、渐江的真迹，为他后来终身从艺奠定了基础。

黄宾虹不但是一位传统绘画之集成者，更是一位民主革命的战士，他爱国爱乡，终身不渝。至于他如何参加同盟会，走上反清爱国道路，还要从他家乡潭渡讲起。

光绪十一年（1885），黄宾虹回籍参加院试，次年与本县洪坑大家闺秀洪四果结为伉俪，从此定居潭渡读书习画。鉴于当时清廷腐败无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一向忧国忧民的黄宾虹，丢掉书本，走出书房，为救国救民而奔走呼号。

受义和团起义的影响，当时各地纷纷举办团练，保卫地方。 1901年，黄宾虹与好友郑缙书等人也聚集地方青壮年100余人，在歙县西乡七里头的圣僧庵内学习军事常识，教习拳棍。他们因此取得团练的指挥权，以备举事。同时，他还暗地里团结了末科武举人洪沛泉，末科武秀才汪佐臣等人，利用他们在团练局里任国术教官的身份，公开出面教场、收徒，传授武艺，搜罗各地人才，扩充武装力量。训练期间，黄宾虹身体力行，常与洪沛泉、汪佐臣两教官在潭渡村下方丰乐河畔的岳营滩上驰马击剑，骈马谈兵，一时声威大振，团丁人数迅速扩大。

练兵需要粮饷，因山区地瘠民贫，军需来源成为一大难题。当时有人提议：歙县东乡庆丰堨常年失修，土地荒芜，如果加以整修，把那些荒地变成良田，可以发展生产，增加地方财源，以补军需之不足。黄宾虹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就发动当地青壮年一边训练，一边参加修堨。歙县知县听到黄宾虹有意修复庆丰堨，十分高兴，遂委令他为庆丰堨的董事，和郑缙书一起负责庆丰堨的整修和农垦工作。于是他就带领一班水利技术人员，查看流水走向，研究水势高低与土地的肥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备尝，取得家乡人民群众积极拥护。在庆丰堨施工中，他按民工工作量大小，给予适当补助，进一步提高了大家的积极性，工程进度迅速，再加上风调雨顺，当年就取得了农业大丰收。黄宾虹在地方办团练、修水利，仅仅三年时间，既保护了地方治安、又发展了农业生产，既增加农民的收入，又增加了团练的军需来源，一举两得，为家乡办了件大好事。

光绪三十年（1904），黄宾虹应邀前往芜湖襄办安徽公学，此时陈独秀、陈去病、柏文蔚等一大批进步人士也在安徽公学任教。他们在校中成立革命组织“岳王会”，倡导精忠报国，驱除鞑虏。在这个浓厚的民主革命气氛里，黄宾虹的思想有了很大转变。第二年，中国同盟会在日本东京成立，同盟会会员吴旸谷将同盟会的章程及宣传品带到安徽公学，在师生中传播，黄宾虹与安徽公学任教的江彤候、汪律本等一同加入同盟会，进一步为民主革命而努力。

光绪三十二年（1906）许承尧辞官回乡办学，把歙县的旧试院改为校舍，办起了“新安中学堂”，聘请黄宾虹担任国文教员。黄也介绍同盟会会员陈去病前来任教，为新安中学堂带来了新的革命气息。

为了更好地宣传革命，扩大革命力量，在

许承尧的支持下，黄宾虹与陈去病等

团结部分进步人士，在校内组织 “黄

社”，表面上是研究明末清初的著名思

想家黄宗羲所倡导的 “为天下之大害

者，君而已矣”的“反君主”学术和“有

治法而有治人”的法治思想，实际上是

一个秘密组织，旨在团结革命力量，进

行反清。黄社的《社盟》由许承尧起草，

其宗旨：“一是遵梨洲（黄宗羲字梨洲）

之旨；二是取新学明理；三是忧国家而

为文。 ”黄社不设社长，由许承尧担任

理事，黄宾虹任助理，社员除新安中学

的许承尧、黄宾虹、陈去病、江暐、汪律

本而外，还有在县学任职的聂伯箎、墨商李潮等九人。黄社实际上成为同盟会在徽州的外国组织，受同盟会总部指挥。

就在许承尧创办新安中学堂的同时，黄宾虹感到家乡地处偏僻山区，人民普遍缺少教育，许多适龄儿童没有读书机会。为此，他在自己住的怀德堂大厅内创办了一所新式小学堂“惇素初级小学堂”，聘请本县师范毕业的江毓英、汪印泉担任助理，招生开学，发展家乡教育事业。

黄宾虹在家乡为革命事业做出最大贡献的，还是在他二弟家开炉铸钱，支持革命所需。徽州四面皆山，交通敝塞，山高皇帝远，清廷鞭长莫及，同盟会决定，利用这一特殊地理环境，由黄宾虹负责铸造钱币，并派同盟会会员李师傅前来技术指导，工作最初进展顺利，铜钱已经出坯，但尚末印字，即被人告发。所幸县衙已有革命党人渗入，及时通知了消息。黄宾虹立即撤埋铸钱机器，遣散所有工人，星夜潜往上海。从此，黄宾虹离开他热爱的故乡——徽州歙县，匆匆近三十年。

1934年暮春季节，71岁的黄宾虹最后一次回乡，与族人团聚，第三天，即由其胞侄黄警吾陪同，前往唐模村看望老友许承尧。承尧字际唐，别署疑庵，与黄宾虹一同受业于汪宗沂夫子，年轻时又一起参加反清活动，老友久别重逢，追念往事，感慨良多。

和以往一样，黄老这次回乡，也拜祭了祖坟，并去为当年指导铸币的李师傅的坟上祭奠。李师傅是山东人，曾在太平军里铸过钱。太平军失败后，参加同盟会。在潭渡铸钱事泄撤离时，他还乘船送黄至朱家村，李因年事已高，不能随行，以后老死潭渡。黄宾虹一再交待家人，以后春秋祭祀，不要忘记为革命做过贡献的李师傅。这次回乡，他还最后一次游览黄山，此后，多少个春往秋来，他对家乡一直梦魂萦绕，正如他在给乡亲信中所说：“老且病，不能拔身归黄山为恨”。 黄宾虹最后几年，还致力于《歙故》的著作与整理，并分函乡友，广征资料，由此可见他对故乡情感之深。

修缮一新的歙县黄宾虹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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