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群峰间,竹是最常见的,有竹相邀,青翠欲滴,窗前一丛竹,青翠独言奇。超脱世俗的竹子,历来被喻为君子的化身,文人墨客常以此咏志言情,以慰藉心灵。
自古以来,画竹不胜枚举。文同画竹,严整工细,富潇洒之姿,逼檀栾之秀,疑风可动。李衎画竹,墨线双勾,宣扬逸笔草草。柯九思画竹,祖述文同,也曾师法李衎。刘玄画竹,晴雨风雪,横出悬垂,荣枯稚老,名极其妙。清人郑燮以“瘦竹、幽兰、坚石”为题,以物喻己。文人画竹,以书入画,诗书画印,相得益彰,不求形似,重于意境。
竹文化历久弥新,文人骚客植竹于庭院或付诸笔端,艺术滋养的竹子,浓缩了竹子的高风雅韵。曾作为文字传播的竹简,铁笔银钩,凸显与凹陷,文化的积淀,得以延续发展,文人的气息得以氤氲。文人悟得竹子的品性,潇洒临幽轩,劲节有高致,清声无俗喧;百姓懂得竹子的本性,植竹、养竹为生存所需、生活所迫,靠着它增收进食以立足根本。
在我的印象里,徽州的竹子不过成片、成林罢了,到了狮石乡,我才感触到自己的孤陋寡闻。这里有万亩竹海,绵延起伏,气势磅礴。从谷底至山巅,从河口到源头,房前与屋后,目力所及皆是绿波荡漾、群山滴翠。“笋出徽州六邑,以问政山者味尤佳。”问政山紧邻徽州府城,地理上的优越,加之优质的土壤,因而问政山出土的笋,声名远播,成为贡笋。昔日的狮石交通闭塞,出产的鲜笋,难以成为城里人餐桌上的美食,只好藏在深闺鲜有问津。春入狮石闲人少,家家炭火焙笋香。
狮石是绿色的土地,也是红色的土地。从1927年至1937年,红军就曾在这里开展革命斗争。狮石的竹子,曾为红军生过火取过暖,曾为红军遮过风挡过雨,曾为红军装过水、蒸过饭,也曾被红军挑过行装、担过粮食。红军就地取材,削竹布上钉子阵,用竹作短矢、长矛、作梭镖,锯成竹梆发信号,竹叶成笛传口令,打得敌人鬼哭狼嚎。据当地耄耋老人说,红军躲匿竹海,无米可食时,便挖土取笋,不放油盐,无法生火煮食,便以生吃充饥解渴。听说竹有公母之分,当年红军只砍公竹,留得母竹孕竹笋。红军每砍下一根竹或挖走一根笋,都要放点铜钱给主人。纪律严明的红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老百姓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万亩竹海,留下了先烈们跋山涉水的足迹,青山无言抱丰碑,赤诚情怀、坚韧精神,红色元素碰撞的绚丽火花,德昭后人,滋养着一代代狮石村民。
狮石乡所在地为营川村,与同在一市的休宁县结竹营村隔溪相望,人家百余户,划为两县管辖,其实是一脉相传。狮石在公路未开通之前,村人进进出出,都须依靠双脚去丈量,物资的搬运自然靠人们的肩挑背驮,群山阻隔,山里资源难以尽其所用,生活拮据,生存困难,一度被视为穷乡僻壤之处。靠山吃山,要想有出路,就得修好通车路。狮石是全县最后一个通公路的乡,皖南天路的开通,与邻省、邻县交通线的相继串联,肩挑背驮的日子渐行渐远,在这鲜花盛开的时代,通往春天的路便在脚底铺开。春风送暖入农家,绿水青山展新颜。
竹子全身是宝,笋可食,竹可观,用途广。挺拔修长的毛竹,曾被广泛运用于生产、生活。经竹匠巧手,编筐、编篮、编篓用于生活;经建筑工人之手,可制作预制板或搭脚手架,也可筑成竹楼;经雕刻大师之手,可雕琢价格不菲的艺术品。绿水青山便是金山银山,一些外出闯荡的年轻人,赚了钱后,陆续返乡创业,他们利用家乡优质资源,开始做活竹文章。以竹代木,以竹代塑,以竹代钢,靠山会用山,带着梦想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
好山好水好风光,狮石是个绿色的大氧吧,现今归而不隐的山居生活,成了山外人修身养性的向往之地。“竹海天浴”是当地的一家民宿,一听名字就很浪漫,这是土楼改造的民宿,得天时与地利,让这户红军后代从寒冬走进了春天,如今这家民宿日渐红火。我慕名而往,泡着天然温泉,数着星星,对着月亮,倾听涛声,恍若仙境。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期的浸润熏陶,让质朴的狮石人,读懂了竹子的虚心、坚韧的气节。“清风无私雅爱我,修竹有节常呼君。”竹海深深绕舍青,置身万亩竹海,远离城市喧嚣,荡涤心灵的尘埃,赏山品水观海,在山野清风中,在时间的流逝中,去真正读懂竹子的内涵,去感悟不辞长作竹海人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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