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 泉水鱼的三次飞跃

浯田龙坑源泉水鱼养殖基地。谢俊/摄 一群摄影爱好者来到休宁板桥乡梓坞村汪长生家的鱼塘，一睹他家“状元鱼王”的风采。程国伟/摄 山泉流水也能养出大肥鱼。程国伟/摄 泉水鱼成了上海市民餐桌上的佳肴。 汪建兴/摄编者按：2018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大力发展精致农业，力争山泉流水养鱼产业综合产值突破2亿元，这对全市山泉流水养鱼产业提出了新的发展目标。

近年来，黄山市大力发展山泉流水养鱼产业，将其作为山区经济发展、扶贫开发、农业增效、乡村旅游的重要手段，多措并举，强力推进。目前，以休宁泉水鱼为代表的黄山泉水鱼从餐桌美味到产业引擎，从山里游到城市，从家门口的风景蜕变为农业文化遗产，实现飞跃式发展。本版今刊发深度报道，讲述这条“鱼”经历的三次飞跃，以期为黄山市其他农业特色产业发展提供借鉴。

□陈佳格斯特

从休宁县城沿着蜿蜒的公路踏入板桥乡境内，巨幅广告牌提醒你已经到达“泉水鱼之乡”。

以一条“鱼”能够牵引一个乡镇，这条“鱼”经历了怎样的裂变？

“都说鲤鱼跃龙门。其实，泉水鱼也能跃龙门。”休宁县一位负责人说。

一跃

从餐桌美味到产业引擎

2017年12月24日，又是一个周末，和往常一样，家里又来了一拨拨客人。胡成久笑意盈盈地说，“对我们板桥人来说，泉水鱼已经是乡村旅游最重要的一道风景线了。”

谈起泉水鱼，胡成久如数家珍：鱼肉紧实，肌间刺少，鱼肉内壁晶莹红润，品尝起来口感绝佳，无泥腥味。“就是那吃剩的鱼骨头，往墙上一甩，立即粘住了。”

正因为泉水鱼的高营养和好口味吸引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胡成久较早成为板桥乡徐源村渔源农家乐的主人。

吃鱼的客人多了，不能让客人跑几十甚至几百公里仅仅为了吃一条鱼。乡里因势利导，以鱼为牵引，依托境内丰富的油菜花、古道等资源推进鱼旅结合。结合美丽乡村建设、全域环境整治、农村环境“三大革命”，投入300多万元用于基础设施建设，改善村里的环境，促进当地旅游发展。乡长程明轩介绍，2012年全乡仅有2家农家乐，如今达38家。

休宁县把发展泉水鱼作为乡村振兴战略的引擎之一，推进农旅融合发展，在泉水鱼养殖核心区，打造以踏青、赏花、农作、美食等为主要内容的农事旅游活动。不仅是板桥乡，汪村镇推出“走红军路、住红军屋、品泉水鱼、吃红军菜”产品，建成“泉水鱼体验馆”和鱼博馆，渔家乐60余家，年接待游客15万余人；龙田乡浯田村龙坑源发展农旅结合……2016年，休宁县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总接待量达267万人次，年营业收入逾21.27亿元，农民人均直接受益3182元。2017年11月，该县获评2017年全国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示范县。

休宁县还将泉水养鱼作为扶贫的重要抓手，在璜尖、板桥、龙田、榆村、源芳等贫困村先后投入财政扶贫资金600余万元，扶持山泉流水养鱼产业，并建立“合作社、鱼农、电商”订单生产模式，畅通泉水鱼销路。岭脚村建档立卡贫困户聋哑人胡国华利用门前古鱼池放养泉水鱼，2016年仅养鱼一项收入就达8000余元。

据统计，2016年，休宁县21个乡镇有15个乡镇发展泉水鱼产业，鱼池5000余口，家庭养殖近3600户，约占山区农户的20%，年销售收入1.2亿元。2017年1月至10月，全县新改建鱼池606口，共实现销售收入1.3亿元。

为做大做强泉水鱼产业，黄山市也全面启动了黄山市山泉流水养鱼产业规划（2017-2020年）编制，把泉水养鱼产业作为精致农业和休闲农业的重要内容予以重点支持。

二跃

从大山深处到城市餐桌

2017年12月22日下午，休宁汪村镇岭脚村的休宁泉水鱼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负责人余锦霖正忙着将100多条泉水鱼打上氧气包。这满满一车泉水鱼将连夜“游”进大上海，次日清晨便可在上海市场销售。

余锦霖是土生土长的岭脚人。以前他一直在浙江从事沙滩摩托装配工作。2012年2月，他回乡与堂哥余欣荣一起投资68万元创办了黄山石屋坑冷水鱼家庭农场有限公司。

尽管有着几百年的养鱼传统，但岭脚人却从未想过让家门口的鱼游向大城市，将祖辈流传下来的古鱼池视为发家致富的聚宝盆。

让泉水鱼游出大山，走向全国，既是做大泉水鱼产业的需要，也是让山里的美味与全国人民共享的需要。然而，技术制约是最大的瓶颈。休宁县围绕山泉流水养鱼技术创新、标准化体系和质量控制体系建设、活鱼长途运输等课题，先后与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安徽省水产研究所、安徽师范大学、安徽农业大学等合作，对生产、销售、品质保障进行技术攻关，取得1项发明专利，3项实用新型专利，3项省级地方标准。

技术的突破，延长了泉水鱼的产业链，拓展了泉水鱼的活动空间。余锦霖较早地把握商机，让泉水鱼从家门口游到了上海人的餐桌。不仅如此，他还入股黄山市泉水鱼产业开发有限公司，借助“互联网+物联网”，发展电子商务，改变单一渠道，让“石屋坑泉水鱼”销往国内各大城市。

在上海从事空调安装销售的龙田乡浯田人程江桂也表示，“要为泉水鱼产业发展尽一份力量，让更多的乡亲依靠养鱼富起来。”2017年3月18日，他投资的龙田泉水鱼上海专卖店正式开业，直接在上海市场销售家乡的泉水鱼。

解决了运输问题，保证泉水鱼的质量与品牌是另一个难题。板桥乡作为全省唯一的“山泉流水养鱼之乡”，拥有800多口鱼塘。该乡通过物联网和人力网并举，一方面在全乡各村的主要路段安装了视频监控系统，实现干流和支流全覆盖，对重点鱼塘和集中区视频监控，率先建成了全市首家泉水鱼物联网体系，游客可以随时随地调看板桥泉水鱼生长过程的视频资料，同时为每条鱼建立成长档案，追溯鱼的生长过程，让游客吃得放心；成立专业渔业合作社，制定板桥泉水鱼品质标准，对每一项指标提出具体参数……程江桂则把基地养殖监控视频切换到专卖店，让上海消费者更直观地感受到龙田泉水鱼的生长环境和过程。

从自家的餐桌到全国的餐桌，泉水鱼的需求量大了，美誉度提高了。在余锦霖兄弟俩的带领下，岭脚村先后有36户农民在自家房前屋后建起了鱼池，60多户加入了合作社；板桥乡采取多种奖励措施，让广大村民踊跃加入合作社，并签订协议，分清责权利，奖罚分明。

胡金福户有2-3年鱼龄的草鱼40尾，胡灶根户有2-5年鱼龄的草鱼130尾……捧着板桥乡泉水鱼统计表，该乡泉水鱼专业合作社负责人王腊忠一脸骄傲。

不独休宁，目前，全市已发展泉水鱼养殖塘口7318口，面积达15万平方米。

三跃

从门口风景到农业遗产

“过去只知道泉水鱼好吃，没想到泉水鱼文化也是如此博大精深。”2017年12月19日，在板桥乡泉水鱼博物馆，上海游客陈福生如是感叹。

作为全国首家以泉水鱼为主题的文化博物馆，该馆全面系统地展示了休宁山泉流水养鱼的悠久历史、生态空间布局、养殖方式及民俗风情等内容。

其实，村里人一直都用自己的方式为泉水鱼建立属于自己的“博物馆”。

每天早上，板桥乡梓坞村村民汪长生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往自家房边的鱼塘里投食，看望那条48岁的“鱼王”。这条身长1.4米、重约30公斤、休宁县境内现存寿命最长、体重最重的泉水鱼“鱼王”，是1971年汪长生的次女汪文琴出生时妻子汪宏珠专门托人从山外带回放养的。板桥乡退休教师汪用斌老人说，“休宁泉水养鱼历史悠久。板桥地处山区，交通不便且田地稀薄，‘居乡者数月不得沾鱼肉\’。勤劳智慧的板桥人疏池养鱼，既不占有本就稀缺的土地，又解决了自家吃鱼和过年祭祀待客等问题。投放鱼苗除常规时间外，还时常选择在家庭生育子女等喜庆时刻以为纪念。”

汪村镇岭脚村内散落26口古泉水鱼池，或大或小、或方或圆、或呈葫芦八卦造型，形态各异，选址巧妙，并按照水流落差次级修建，既符合徽州建筑风水学的审美标准，又与绝佳的生态环境融为一体，形成了完整的生态文化景观。徽文化学者汪顺生说，这种山泉流水养鱼文化景观，具有古老性、独特性、可持续性等特征，是皖南山区农业景观的代表，是另一种形式的博物馆。

不仅如此，在休宁，泉水鱼的美丽传说传诵了一代又一代，板桥乡凰腾的鱼塘传说、鹤城乡渔塘村的“鲤鱼”故事、山斗乡的“鲢鱼联”传说、流口镇茗州村鲫鱼湾的传说……因泉水鱼而衍生出的鱼俗文化，已经成为一份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

2015年10月，休宁县成功申报山泉流水养鱼系统作为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成为全国第一个纯渔业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山泉流水传统生态养鱼文化是人类文明和历史发展的见证，更是徽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经济价值和艺术价值。”休宁县农委主任凌志武表示，“作为休宁地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泉水鱼文化应该也必须成为经济、文化、生态发展的一大撬点。”

三次飞跃，鱼跃龙门。泉水鱼裂变出美丽的风景。

让泉水鱼跃出美丽的弧线

据史料说，河南安阳市殷墟遗址出土的甲骨卜辞中有“在圃鱼”的记载，这就意味着在我国商代晚期就有人开始池塘养鱼，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了。可以说，中国是世界上淡水养鱼最早的国家。

以休宁泉水鱼为代表的黄山泉水鱼从餐桌美味到产业引擎，从山里游到城市，从家门口的风景蜕变为农业文化遗产，跳跃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条弧线，是黄山市大力发展精致农业的结果。黄山市着力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贯彻落实五大发展理念，创新推进现代生态农业产业化示范市建设，因地制宜发展了包括泉水养鱼在内的一批特色优质农产品，并着力打造小产区发展模式，助推黄山农业走向精致、走向高端。

这条弧线，是我们着力推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结果。通过“旅游+”的实践，泉水鱼连接起徽州特有的生态资源和文化优势，锻造了独具特色的优质品牌。

这条弧线，是我们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发展理念的结果。保护优质生态是我们的责任，也成为我们的优势。正因为有独特的生态优势，泉水鱼才能成为独具优势的特色产品，成为牵引农村发展、实施脱贫攻坚的产业。

这条弧线也昭示我们，鱼跃龙门仅仅只是起跳，之后的世界更为宽广。前行既有机遇，更有挑战。唯有不忘初心，方能走得更远。而且，起跳的不能仅仅只有一条鱼，当有许许多多的精致农产品，为乡村振兴战略助力，凝聚起建设更美丽更富裕更文明现代化新黄山的磅礴力量。

省市领导关注山泉流水养鱼

近年来，黄山市山泉流水养鱼产业得到省市领导的高度重视。省委书记李锦斌、省长李国英就山泉流水养鱼产业发展作出重要指示，分别到休宁板桥乡徐源和东临溪小阜村调研。李锦斌书记2017年3月22日在黄山宣城调研座谈会上指出：黄山原生态泉水鱼，市场价格由每斤8元提高到80元，实现了“草鱼”变“金鱼”。李国英省长去年11月1日在黄山市小阜村调研时指出：山泉流水养鱼适应了人们更好的生活需求，推动泉水鱼产业规模化、标准化、绿色化发展，要作为一个产业加以发展。要做到“六个有”，即有品牌、有市场，有组织、有标准，有效益、有环保，带动更多群众增收致富。

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也多次调研并作出重要指示。市委书记任泽锋指出：泉水鱼是我国首批农业文化遗产，也是农耕文明的重要体现。我们结合脱贫攻坚，自2015年起大力发展泉水鱼产业，现在“吃泉水鱼”已成为黄山乡村旅游的新亮点，有力带动了农村经济和农民增收。市长孔晓宏指出：要立足特色优势，打响泉水养鱼品牌，坚持规模化、标准化、绿色化，做大做强产业，真正让草鱼变成“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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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徽州泉水养鱼的历史

古徽州境内有大小河流600多条，这些河流的源头都在偏远山区，生态良好，水质清澈，当地群众自古就有山泉流水养鱼的传统。据南宋淳熙二年（1175年）罗愿（1136-1184年）所撰《新安志》记载：“歙居山间，无大陂泽，其溪流清浅，春夏潦水注之则深，往往有鱼而不常得。疏池以养者，多鲤鲩与鲭……日取草饲之，又蓄鲢其中，使相从以长。”据此推算，徽州地区山泉流水养鱼历史至少在840余年以上。

自宋以降，明、清、民国等时期的山泉流水养鱼得到演进发展，各个时期编纂的地方志均有徽州地区山泉流水养鱼的记载，可见此种养殖方式已成为一种常态，并与当地山区民众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其中，1937年编纂的地方志中详细记载了鱼苗的种类、来源地及运输方法，反映当时休宁县对鱼苗的重视程度。另据休宁县板桥乡凰腾村程氏宗谱记载，该村明朝末年就开凿鱼池引用山涧流水进行养鱼，至今已有300余年，是国内山溪流水养鱼的发源地之一。现该县板桥、山斗、汪村、岭南等地尚存有一些明清时代用大块条石砌筑的流水鱼池。

黄山市山泉流水养鱼历程

新中国成立以来，黄山市山泉流水养鱼先后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上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随着农民生产积极性和主动性的提高，流水养鱼的规模、产量和户数迅速提升，在休宁县推广养殖的鱼类品种有荷包红鲤、白鲫、河源鲤、尼罗非鱼等10余种。

第二阶段，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尤其是1980年安徽省委、省政府作出“大力发展渔业的决定”后，省水产局认真总结休宁县板桥等地农民搞山区养鱼的经验，于1981年5月，在休宁县召开全省山区流水养鱼现场会，作出“谁挖塘、谁养鱼、谁收益”的政策规定。流水养鱼开始扩大到黄山市其他区县乃至皖西山区和皖东丘陵地区。1985年，徽州地区建有流水养鱼池4600口，休宁县26个乡镇3000多农户拥有鱼池3200口。

第三阶段，始于2010年，在省有关部门的引导下，休宁县与国际“小母牛”基金会签订三年协议，投资239万元，按6000元/户标准向有创业愿望且符合条件的贫困户，提供1年无息创业项目启动资金，解决创业初期资金缺口问题。该项目共扶持板桥乡泉水鱼养殖户67户，2014年实现户均泉水鱼增收1479元。通过示范带头，加之市场价格的提升，休宁县流水养鱼产业步入发展“快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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