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白际

黄良顺文/摄

湛蓝的天空像水洗过一样明澈，洁白的云朵像草原上的羊群，在无垠的天际里漂移着。蜿蜒的山脊线像牧羊人手中的鞭子，伸展至朦胧的远方，与蓝天交融。苍穹之下，突兀而出的山峰，冲破云雾的缭绕，托举起白际山脉尘封的灵魂，傲然在蓝天白云间。

此刻，我放飞着思绪，去追随那支生花的妙笔：是谁创作了这千古绝唱？

蓝天和白云交际的地方——白际！

白际乡位于休宁县东南边陲、海拔800-1200米的白际山脉中部，毗邻浙江省淳安县中洲镇。境内层峦环翠，山明水秀，古树、竹海、清流、飞瀑、温泉、土楼、梯田、古道，在蓝天白云下，构成一幅原生态天然画卷。

相传，朱元璋曾领兵经此地入徽州，百姓在边界山岭(即“白际岭”)苦等数日不至，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白接”一回。休宁方言“白接”与“白际”近音，“白际”之名或由此而来。朱元璋当年安营扎寨之地——“结(接)竹(朱)营”(现“白际乡结竹营村”)也自然而然地繁衍成村。“白际”曾名“白漈”，“漈”，浙西方言“瀑布”之意。白际山脉绵延百里，山峰错落，河谷跌宕，洁白的瀑布像银链般遍布山谷，“白漈”之名亦或因此产生。

千百年来，一条“徽开古道”天梯般盘旋在白际岭上，连接着山村与外面的世界，层层叠叠的青石板拓印着“登天”的足迹，冰天雪地的漫长冬季曾是围困山村的噩梦。当历史的烟云凝结成一首诗，养在深闺的处子才掀开神秘的面纱。2006年，号称“江南天路”的白际公路像一根金黄色绒线，穿透连绵起伏的群山褶皱，翻越1208米的白际岭后，才结束了“安徽省唯一不通公路乡镇”的历史。

白际公路持续20公里攀高，10公里下坡，Z字路一层叠一层，U型弯一个连一个。公路一边是直插云霄的山峰，另一边是深探谷底的山崖。汽车行驶在九曲游龙的公路上，左拐右绕、百转千回，山风横灌，烟云飘绕，仿佛在空中飞行一般。

车至白际，像是徐徐“降落”在青藏高原上，蓝天和白云触手可及。这里的一切是清澈的、宁静的。空气里弥漫着乡村特有的泥土味道，深秋的暖阳照耀在有些淡红的枫叶上，梯田里红红的辣椒挂在斑黄的叶子下，山地里的山芋叶子还是那样绿油油的。

白际河穿村而过，溪水在卵石和青草中跳跃，溅起洁白的水花，绽放成一幕幕气势恢宏的飞瀑。沿溪流下行约500米，“百丈冲”瀑布像一道修长的门帘挂在白际口。一溪清水穿过狭窄的山口，从急剧跌落的百米断崖之巅飞流直下，穿越碧潭，飘至谷底。侧面的悬崖上，公路凿壁而过，如悬空栈道一般，临渊而立，不免有些眩晕。

与“百丈冲”的雄壮、“雷井潭”的清幽截然不同的“油煎豆腐瀑布”，似乎把镜头切换到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水帘”从公路旁的山壁直挂而下，正好落在一块石板上，驻足细听，喷珠溅玉的“滋滋”声，恰似油锅里的豆腐向劳作一天的农人发出馋人的“邀请”。好在当年那份画饼充饥的辛酸已经变成一道绚丽的彩虹，悬挂在那块被“煎”得焦黄的“豆腐”上面。

河谷两边，青山巍峨，她孕育了奔腾不息的清泉玉瀑，也敞开胸怀，托举着山里人特有的土楼建筑。白际不仅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山民，还夯砌成这一栋栋厚实的楼房，赐予冬暖夏凉的农耕生活。

天蓝蓝，山绿绿，古村黄白相间，斜阳顺着山坡映射过来，黄的，黄得通红，白的，白得雪亮，整座山村像浴后仙子般清新脱俗。

伴随着土楼的还有那几棵古老的红豆杉，灰褐高大的树干，墨绿条形的枝叶，小似灯笼的红豆，像几把巨大的绿伞，不离不弃地为这些苍老的建筑遮风避雨，牵手着村落之间的千年情缘，一往情深。

此刻，我突然对这片土地萌生出一种宗教般神圣的情感，一种莫名的情愫促使我俯下身去倾听这片土地的脉搏，由衷地感恩这个时代赋予这片土地和我相遇一切美好的机会。

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是相遇，当苦难遇到富足，当浑浊遇到清澈，当喧嚣遇到宁静，当我遇到白际——在蓝天里翱翔的灵魂、在净土上行走的身体相遇在这里——

蓝天和白云交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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