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沃红香

第一次上牯牛降是在20多年前的秋天，至今依旧记得那仰问苍天的古树，铁骨铮铮的模样，令人震撼。那是一种苍凉的古朴之美。但是，春天，绝对可以算是牯牛降最美的季节之一。虽然时间过去一二十年，还记得那一句流传的“歪诗”；一江春水映山红，似乎图画描摹了从大北埠沿秋浦河向牯牛降进发的风景；也记得当时的一位小学生指着满山的楮树嫩芽发问:“牯牛降山上怎么这么多花菜？”

4月下旬，又一次走进了牯牛降。车缓慢进山，逐渐融入绿色的世界。路旁的民居在绿色的衬托下显得肆意的白。牯牛降的村落似乎愿意多多地依偎在山的怀抱。车窗里不时飘进一股淡淡的清香，细细品味，有一些甜甜的味道。这或者是牯牛降独有的气味，也或者是牯牛降不忘提醒春的气息。

虽然多次来过，但沿途的绿还是诱惑我进入腹地。阳光正好，惬意地坐在牯牛湖边，尽可以贪婪地呼吸。似乎不这么贪婪，对不住这富裕的氧吧。极目望去，那绿一层层蜿蜒逶迤。嫩绿、浅绿、深绿，从四周向牯牛湖奔涌过来。在这绿色的华彩乐章面前，于他处可冠以“翠”的竹，在这里似乎只配得上用“苍”来形容了，有些相形见绌了。恣意的绿将下午的阳光过滤得异常柔和，映在人脸上，透出一些圣洁的味道。

牯牛降的绿是在声音的交响中醒过来的。风声、涛声，还夹杂着鸡叫声、鹅叫声、鸟叫声，催醒了牯牛降新的一天。推开窗户，一个晚上的孕育，一股馨香扑鼻，和下午的相对成熟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更加激灵，更加纯粹。沿着木栈道，一丝丝凉意伴随，树的香，花的香，草的香，裹挟着，大声喊上一句，山谷回音，腔中的浊气消失于无形。

牯牛降的绿挂在树上，也浸在水中。这片华东地区最为完整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将牯牛降的水沤得如翡翠一般，绿茵茵的。从大历山而来，哪怕只是山间小涧，却也能在山石间轰然着响，交汇出生命的精彩；白色的水花相遇深潭之中，幻化成深沉的绿，没有做作，没有弄巧。近前一看，一颗颗沙石被洗涤得不染纤尘，有些晶莹的模样，偶尔游过的小鱼，有些怕见生人，忽倏地快速躲开。不由地掬上一捧，凉凉的。

牯牛降的绿连着山，牵着水，更香着茶。牯牛降山脉南面是祁红的核心产区。或者正是因为这独特的气候，独特的环境，造就了独特的土壤，也成就了独特的祁门香。祁红能够成为世界三大高香红茶，基因许就在这里？一路进山，各家红茶企业忙着在这里收购鲜叶，仿佛这里成为祁红走秀的大舞台。历口的茶叶市场尤见热闹，人群熙攘，新茶的味道连坐车经过都能享受。

朋友说，在这些树荫下生长的茶树，汲牯牛降之灵气与精华，树香花香草香融化其中，化为茶香。确然，祁红的高香也是牯牛降的绿沤出来的。正是这绿孕育了祁红的高香基因，正是这祁红让牯牛降的绿于高香之中弥漫开来。

然而，牯牛降的绿和祁红的香也曾经割裂。“红改绿”等虽曾大行其道，但终究对红茶的粗暴、对一方山水自然的野蛮变成过眼云烟。幸运的是沉淀之后，绿与红相互融合成为历史的选择。于是，在这里，“祁红世界有名”成为响亮的口号，也赋予新的责任。

因缘于此，以经营绿色为主的牯牛降旅游公司也开辟自己的祁红庄园，做起了红茶的文章。经营者说，于这绿色中辜负了红茶，是一种浪费，也是一种不负责任。于是流转茶园，做起了自己的高香红茶。自己有滋有味，也丰富了绿色内涵，还让周边的茶农露出了开心的笑脸。不仅如此，他们还让着富含绿色的香气飘得更有韵味，更加绵长。与绿色的环境中开展茶事体验，采茶、做茶、吃茶；将茶事与徽州非遗结合，与徽州文化相融，从历史的深处走来……绿沃红香，是一片崭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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