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教诲

□ 程启群

“和睦乡里，尊敬长上……”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家训、家规、家风，我家也不例外。从小，我因跟随祖母长大，许多为人处事都是受她启蒙。

我的祖母生于解放前，是中国典型的传统女性，勤劳、淳朴、善良。除了每天操持家务外，祖母还要照看好儿孙们。我的父亲是祖母的第二个儿子，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江北怀宁这个人口较多的地方，许多家庭温饱不能解决。江南有山有田有茶，吃穿不愁，我的父亲和大多数江北佬一样，跨过长江奔波江南，靠着砖匠手艺活吃“百家饭”，后来结识我母亲后暂时落脚祁门安凌一带。父母生下我后，因居无定所，不到一岁就把我送到怀宁由我祖母照养。

祖母从小对我的言传身教，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大道理。祖母虽然很节俭，但待人热心。村里有人家办“红白”喜事，她都是抢着去给人家忙前忙后。每年的腊月，只要村里有人家喊帮忙，熬得一手好糖的祖母，从不回绝，几乎天天都是帮助乡亲们做米糖。有讨饭的或者一些外人路过祖母家门口，喝了、饿了，祖母也都毫不犹豫地给人以帮助。当时我对祖母的这种“多事”有点气愤，后来慢慢懂得了祖母身上的这种善待他人的品质，并一直影响着我。

怀宁可以算是平原地带，山少田多，当年犁田全靠耕牛，几乎家家都有一头牛，我小时八九岁就开始放牛了。我的老家在独秀山脚下，每次和小伙伴们放牛，最喜欢把牛放在独秀山下面的树林里了，这样牛可以自由自在地吃草，我们也可以尽情地玩耍了。“牛儿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我们这些小伙伴找到瓦块，支在石头上，把到人家地里“摘来”的绿豆、黄豆放在上面炒着吃。有时玩过头回家时牛都找不到，祖母知道后，少不了对我一顿训，“你这小伢，就晓得嬉，人家的东西不要搞，偷人家东西不晓得丑啊，做人从小就要堂堂正正。”并要求我去向别人道歉。虽然听了祖母的话，觉得自己太贪玩，还把人家的菜地搞了一塌糊涂，真是不应该，但是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已经有了小小的自尊心，拉不下脸去和别人说对不起。祖母却说做错了事情一定要知错就改，获取别人的原谅，并拉着我前往被我破坏了菜地的人家，我只好红着脸噙着泪说了对不起，心里却对祖母有了些小小的不满，觉得人家小孩不都摘吗？农村里谁会真的计较这个。可是再看看祖母认认真真给别人赔不是的样子，一缕白发随着她的弯腰从她鬓角垂落，突然就觉得酸楚，从那以后我深深地记住了没经过别人同意，别人的东西是不能动的。

祖母对我可以说是百般的疼爱，对我的教育有很多很多，小到走路、穿衣、吃饭，大到为人处事说话。十岁那年，我父母在祁门安凌镇安家，接我回到江南，祖母很不放心我，随我一同来到江南。那时很顽皮，在学校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和同学打架。有一天，一直下着大雨，祖母怕中午我回家吃饭身上被雨淋湿，就冒着大雨把饭送到学校。当她到学校时看到我和一个同学正在吵嘴打架，赶忙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同学之间要相处好好的，在学校要尊重老师，团结同学。祖母走后，我吃着还是热乎的饭菜，向教室窗外望去，看着祖母顶着风雨，潮湿的衣服紧贴着身子，摇摇晃晃渐渐消失的身影，我的眼睛顿时湿润润的。

一年过后，祖母觉得可以放心我了，因念家回到了江北怀宁。事隔几年后，祖母在老家病重，听到消息后，父母带着我赶回去时，看着祖母憔悴的模样，听着她疼痛的呻吟声，我欲哭无泪，想起以前祖母无私的爱，想起她谆谆的教导，而我却因年幼不懂事，经常顶撞她，内心深感有愧。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掸”，不知怎么的，祖母走后，我时常在梦里见到她，时常带着眼泪而醒，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听她话。

祖母可以说是我最亲的人，虽然她离开我已有二十多年了，但她始终活在我的心中，当年她养育我时，看似浅显的启蒙教育会一直铭记在我的心里，永远也不会变。我也会把她当年那些美好的品德传给我的下一代，让优良家风世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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