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丝
《上邪》是我很喜欢的一首乐府民歌,不仅在于对爱情执着的追求,更在于“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这五种瑰丽宏大的情感表达,古人的情感是直接而奔放的,将不可能的自然想象与坚定无比的内心融为一体,以决绝表忠贞,化虚妄为希望,不顾一切地追寻对自由生活与生命的美学定义。
正如李泽厚《美的历程》里所言“这种原始的审美意调和艺术创作并不是观照或静观,不像后世美学家论美之本性所认为的那样。相反,它们是一种狂烈的活动过程。”我相信,这样一种狂烈的活动过程伴随着中华五千年文明的发展,通过不断传承、衍生,已经不自觉地深入到每个人的血液、基因之中,我们对美的追求与渴望从未降低过标准,反而在一个伟大的新时代,一个当今社会化急速发展的时期更会激发出对历史的致敬与回响。
冬夜,一段奇妙的晚风之旅,让我在黄山——这座正朝着生态型国际化世界级旅游目的地奋力前行的城市,陡然陷落进一种被原始美感所包裹的状态。
一切显得很不真实,草庐自成小天地。方寸之间,一角梅桩,几个蒲团,屋顶边缘的茅草在夜风下摇曳着,远远地,我便赶紧拍下这寂寥而悠远的一幕。我甚至不敢走近,生怕人的闯入会破坏这极致的美感,直到草庐主人从画卷外大步流星走入视野之中,时空便又活了过来。如同被冰冻的河水在一瞬间苏醒,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延展重归现实。
尺八低沉而苍寥的声音飘向夜空,我们开始读诗,读《十笔长安》,读《南方和北方》,读《诗经》,朋友将我新发表的小说也寻来读,他读得很真诚,我听得很认真,读到“她终于展开了双臂,拥抱了整个夜空”的时候,朋友站起身,虎背熊腰的他朝着草庐外的夜空张开了双臂。我侧过脸,自他手臂下方望去,庐外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不远处,梅桩上挂着一盏风灯,淡黄的灯光令人温暖。在这方小天地,渐渐觉察出五千年来我们的审美和追求似乎未曾改变。传统和现代、建筑和草庐、文化和艺术通过合理的搭配与心灵的契合之后,是完全相通统一的。
正如《上邪》中“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的意象一样,一切不可能的场景通过艺术地组合表达,会重新获得一种游离于普通认知之外的美的状态。或许,这种状态,正是我们自身的生活,我们所在的黄山,在徽文化和国际化之间可以尝试与沟通的一种方式。
夜空中,明月皎皎。
草庐内,灯笼熠熠。
此时此刻,草庐更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中的孤烟、落日一样,成为贯穿旷野边际与时间长河的文化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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