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溪淙淙 河灯依旧

“敬拜鲁班 恭谒婆溪” 河灯的传说

家住甘棠镇大桥村今年83岁的张均作，是婆溪河灯的非遗传承人。虽已高龄，但老人的身体十分硬朗，精神矍铄，思维清晰。见我们一行人来采访河灯，他专门从家里匆匆赶来，一坐定便说，说起婆溪河灯，首先必须要讲一讲关于它的传说故事。

“以前婆溪河自上而下没有一道桥，百姓生产生活非常不便。”相传有一天，鲁班师徒经过甘棠，看到此情况，师徒二人便沿河勘察，决定在上游张家埂和下游浮塘各建一座桥，这让当地老百姓欣喜若狂。“等到建桥时，徒弟连夜加班，非常认真，很快就完成了；但鲁班师傅一觉睡醒才开始干，手忙脚乱之中，桥面没办法铺完，鲁班就把自己的一个袜子，施法变成了桥面，这才勉强完工……”所以后来，由徒弟建造的、坐落在张家埂的澄川桥，造型宏伟，做工考究；而由师傅建的、在下游的浮塘桥，却小巧而做工粗糙。“这个澄川桥现在还在那咧，但浮塘桥上世纪九十年代时，就被山洪冲毁了。”

张均作老人侃侃而谈，他说虽然“鲁班师徒建的这些桥，有好有差”，但这并不妨碍桥为当地人带来极大的便利。“虽然有了桥，但那时婆溪河水深流急，每年都要夺走许多乡亲的性命。”老人说，之所以举办婆溪河灯，最初的目的一方面想纪念鲁班师徒建桥之功，另一方面也是想祭祀河神，保佑子孙平安，所以，当地选择在中元节这一天放河灯。

“关于鲁班的故事是传说，并不可信。但据考证，我们这里举办婆溪河灯是在清朝，由我们甘棠的望族崔家发起，目的的确在于纪念鲁班、祭祀河神、追悼亡灵、祈福求子。”甘棠镇文化站站长吴来军告诉记者，旧时崔姓族人把施放婆溪河灯当做一个盛大的节日，其程序、仪式、规程等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崔氏一族世代相传，一直延续到1950年。

“族裔延绵 盛况空前”

河灯的回忆

张均作老人之所以被推选为婆溪河灯的非遗传承人，是因为时隔半个多世纪后，他是甘棠少数几位健在的、全程目睹过婆溪河灯祭祀活动并熟知其仪式和历史的人。

张均作记得很清楚，他小时候多次看过施放河灯，最后一次，是1950年的中元节。“为什么记得清楚，因为放河灯的当天，是最热闹的日子！”老人回忆道，中元节放河灯，是一件有着很多老规矩的大事：由谁主办？每年由甘棠崔氏榛、麓、楠、衫、槐、李、棠、柒、杞这九大份轮流主办；河灯从哪开始放？要从浮塘桥上游50—100米处；祭祀活动谁主持？主持人主祭人得由宗族中德高望重的人担任……

“中元节那天晚上，等夜幕降临的时候，人们就会带着自己扎的五颜六色的河灯，从四面八方赶来河边，等着仪式开始。”张均作说，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却对当时宏大的场面记忆犹新。入夜后，主持人和主祭人带领12位精干后生，摆放香案祭品，点燃火把；主持人宣布祭祀活动开始，主祭人宣读祭文；鞭炮鼓乐齐鸣，舞龙舞狮随即翻腾起舞……一连串的流程后，终于到了所有人最期待的重头戏——放头灯。

“老百姓们的河灯由竹篾和五彩油纸扎成荷花形状，一般是饭碗大小，多少不限。但头灯却很隆重。”张均作老人说他至今还记得头灯的样子——直径约在一米，以红色为主，荷花型。“头灯里注满香油，点燃之后，因为过于巨大，得靠4个后生齐力拿着米筛才能将它放到河里。头灯放下去后，乡民们才能放自己的灯。”

70年的时光匆匆过去，可是婆溪河灯万人空巷的那一夜却历历在目。

老人说，小孩子们会沿着河岸，一路追逐顺流而下的河灯，当年的他是其中一个。

老人说，族里的年轻夫妻，会跳到河里争抢头灯，因为都说谁抢得头灯，来年定会生个大胖小子。

老人说，头灯和许许多多的小灯一起，在水面上缓缓游动，从桥洞里穿过，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波光水影映河灯，庄重的婆溪河灯，俨然是照亮生活的那束光，承载着甘棠人所有美好的心愿希冀。

崭新姿态 现代传承

河灯的再现

如果不是20年前的一次非物质文化遗产挖掘行动，张均作说，可能婆溪河灯到1950年就真的戛然而止了，到现在估计连老人的记忆也所剩无几。好在，当地对这一民俗的保护和传承及时接上。

“2000年，来了一群大学生样子的年轻人，到我们镇子上，问我们有没有什么老民俗、老传统，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婆溪河灯。”就这样，张均作讲出了深藏已久的记忆。很快，甘棠一众70岁以上的老人们在一起，通过仔细回忆，查询史料，最终挖掘整理出当年的仪式、规程、祭文。

“在甘棠的历史上，婆溪河灯是一年一次的大型民间娱乐集会，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有增强凝聚力、交流感情和丰富群众文化生活的作用。所以，在对这一民俗充分挖掘之后，政府决定重现河灯。”吴来军介绍：2008年的6月，时隔58年后，甘棠镇举办了首届“婆溪河灯”民俗表演，古老的民俗迎来了新生。“第一届时，附近城乡的上千名群众争相观看，人头攒动。当时不仅很多老年人非常激动，我们年轻一辈的，也都是第一次观看河灯这种民俗活动，都非常感慨。”吴来军回忆道。

这一古老的民俗活动得到恢复后，至今在当地乡镇政府的主导下已举办了十多次。记者了解到，甘棠镇不仅会在中元节当天举行放婆溪河灯的仪式，为了让这一特色民俗和当地的旅游发展更好地融合，还经常会选择在过年前的旅游旺季举行。“年底进行新年祈福，大家手中都拿着河灯，将自己的新年愿望写在上面，盏盏莲花灯代表了大家对新年的美好祝愿。”吴来军说，他觉得这样让人们尤其是年青一代参与进去，充分了解，产生兴趣，是对古老非遗最好的传承和保护。

作为非遗传承人，张均作老人也没闲着，婆溪河灯民俗表演中，经常会邀请他去放头灯。老人说自己每次都特别重视，“小时候我都是追着河灯跑，没想到老了后，居然有机会来放头灯。” 张均作说，他以此为荣。

在甘棠镇甘棠社区的村史馆中，我们见到现代重新编撰的婆溪河灯祭文——

“婆溪之水，黄山之源，流域广袤，泽土润田。”“古往今来，桥河相安，钟灵毓秀，吉地永昌。”“赖今世之善治，展宏图于黄山。”……

正如这篇祭文中所写：“吾等黄山甘棠人暨婆溪河两岸乡亲，谨以河灯之礼、雅乐之颂，遥祭婆溪河神养育之恩和祖先泽被之灵。”吾等青弋江两岸之人，不亦如此？顺流而下，谨以行走，铭记这条江水一路的润泽与滋养。

□ 记者 唐乐燕 实习生 陈佳一

部分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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