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花心各自香

□逸风

中秋将临，近几日的屯溪已沦陷，满城香风桂气，一地金银铺路。走到哪，先闻其味，香中带甜，袅袅缕缕沁人心脾。再抬头寻觅，定会于两米之内见一树桂花，在一树枝头，团团簇簇盛放暗香。

桂树历来与中秋同气连枝，一是因为节气的神同步，还有就是每一对树叶之下同胞相拥的一团团如锦之花，像不像一个个和睦相亲的大家庭？

“风影清似水，霜枝冷如玉”，“四时香馥馥，花团夜雪明”，读如此冰清小众的句子，以为是写雾凇或是雪中梅的，却是《庐山桂》的诗人赞美桂花是月中的仙树，是“凌霜树”。曲折地表达志向高洁，空有远大抱负、不能施展的幽怨。这让我讶异于诗人的时空观和异于常人的造句本事。

联想到嫦娥奔月和吴刚被罚月宫砍桂树的神话传说，月中仙树由此而来，独孤影寂郁郁不得宏志的意象，便如霜花寒雪侵入四季。中秋明月夜，独自一人在月下徘徊，忽然，一颗桂子姗姗而落，轻轻地打在诗人的头上。他捡起来一看，碧绿的桂子沾着露水，润如翡翠。是嫦娥有意掷入人间的吧？诗人心中的冰雪能否融化了一半？

特别喜爱南宋女诗人朱淑真“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宋代女词人李清照“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如此曲尽其妙地描写桂花的雅致清句。

桂花也叫木犀。有一枝桂花淡然地伫立在书房的窗前，室内的佳人与窗外的桂花都香气袭人，月圆的时候恰好花也开得正正好。此情此景是多少少女怀春的梦想？

记得小时候居住的老房子前，有一棵百年桂花树，平日里老杆铁黑，枝叶结满蜘蛛网，并不怎么打眼，而每年清秋时节，我都是在梦境中被窗下一阵阵馥郁的桂花香熏醉之后，又突然惊喜地醒来。因为桂树的主人每年都会在树下铺一大床单，用一长竹竿将雪子一样银白的花朵打下来，用大陶罐，一层桂花一层白糖腌制，到年底的时候，加入冻米花、爆米花和芝麻做成桂花糖。而我就可以趁机用一根带许多杈杈的长竹竿，卡住一枝，旋几圈，一枝花就会摇曳地掉下来，然后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蓄水养在堂前的条几上。而此时主人的眼光是赞许的，如在他打花之前偷采，被发现是要挨骂的。

十年前一偶然机会，一朋友要我去帮忙看房，五层小公寓，一楼单套有差不多一百平米的前后院子，不知她为什么没看中，而我一眼便喜欢上。现在南院东南角，植了一株丹桂，是黄山学院园林系的师生引进的新品种，初放时是金黄色，几十粒四角星一样的小花抱成一个金球，随后慢慢变深成一个个橘红色的锦球，在周围清一色的四季银桂中，显得特别亮眼。

夜深人静时，将窗悄悄开一细缝，桂香伴着月光洒满床前，纺织娘的吟唱，深一声浅一声，伴奏着爱人均匀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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