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虾糊，一碗相思

□黄欲晓

每当远离家乡，独自在外漂泊，心头总是萦绕一缕抹不去的忧伤。每一个游子思及故乡时，胃或许会抽搐，因为令他们念念不忘的，不仅是那一方故土，还有袅袅升起的炊烟，以及炊烟中氤氲着的家乡味道。

提及家乡味道，即使最寡言少语的人，也会突然变得健谈。黄山人眉飞色舞地说自己家乡又脆又香的黄山老烧饼；广东人操着一口广东腔夸家乡香得流油、外酥里嫩的深井烧鹅；鼻梁高挺,眨着乌黑大眼睛的新疆人也不甘示弱，赞美家乡鲜嫩肥美的烤全羊……东西南北的地域差异在家乡味道的面前，立即显得微不足道，或许，这就是家乡味道的奇异之处。

我的家乡——肥东，是安徽省合肥市的一个小县城。名气小不代表美味少。这里有源于北宋的四大名点：白切、寸金、麻饼、烘糕，还有酥脆可口的“公和堂”狮子头。但最令我无法割舍的，还是虾糊。

相较于那些远近闻名的美食，虾糊的做法显得异常简单。先往锅里放适量的水，放油、盐、姜、干辣椒、老抽后，等水微微翻腾，再向其中倒入米粉。等到锅中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最后将洗净的小虾放入。约十分钟后，一份热腾腾的虾糊就做好了。

最喜爱做虾糊的人是我外婆。寒冷的冬日，喝下外婆做的热腾腾的虾糊，米粉的咸香与小虾的鲜香以及干辣椒的辣香，融合在一起，弥漫到舌尖，是一次味蕾上的饕餮盛宴。特别在寒风凛冽的日子里，一碗热腾腾的虾糊下了肚，胃暖了，人心也变得踏实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定居德国的小姨回来了。小姨最爱吃外婆做的虾糊。见了面，小姨笑吟吟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终于可以吃到我日思夜想的虾糊了。”外婆听后笑了，却还是嗔怪小姨：“多大的人了，天天还尽想着吃。”脸上却是幸福。当晚，外婆就买来所有原料。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小姨却天天被同学和朋友约出去吃饭。外婆看着那几包未曾拆封的米粉，神情有些落寞。临行前，小姨终于有机会尝到外婆做的虾糊。那天中午，小姨喝了一碗又一碗。盛虾糊的锅也见了底，却有晶莹的东西落入碗里……

离开故土，或许许多东西就会被另外一片土地上的风土人情慢慢改变。就连乡音，或许日子久了，也会掺杂其他口音，变得面目全非。但有一样东西终究无法被磨灭，那就是我们对家乡食物的记忆。我们的胃曾经受过家乡味道的“洗礼”，纵使再多异乡美味的“侵蚀”，终究眷恋着故乡那熟悉的味道。触及那个味道，我们就能分辨。熟悉的气息告诉我们，我们永远依恋着那方土地，那个人，那个味道……

时光的车轮轻轻滑过，悄无声息地带走很多，也带走那个为我做虾糊的最亲的人。岁月在过去与当下之间划下一道巨大鸿沟，我也只能在绵绵回忆中，去品尝那美味的虾糊，思念为我做虾糊的人。有些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忘却的，我相信。

多年后，我一定仍会忆起外婆站在一片雾气之中，一边用锅铲搅虾糊，一边用地道的家乡话大喊：“伢们，吃虾糊啦！”悠长却透着沧桑，掺杂了虾糊的香气，弥漫着绵绵无尽的家乡味道。

【作者系肥东一中高三（27）班学生指导教师韦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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