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天
髡残(1612-约1671年)俗姓刘,字石谿、介丘,号白秃,自称残道人,湖南武陵(今湖南常德)人。他出生于明万历四十年四月初八,与石涛并称“二石”,与程正揆并称“二溪”,与石涛、朱耷(八大山人)、弘仁合称“明末清初四画僧”。髡残善用秃笔、焦墨,在绘画题材上擅长人物、花卉,山水画的造诣很高。
髡残一生曲折,在大时代的剧烈动荡之中,他从慷慨激昂到默然归隐,最终在深院禅门中潜心于书画。绘画也是一种修行,也有不断深入的过程。在髡残现存作品中很少见到他前期习作,这一方面既可能因战乱奔波而流失,也可能因为对模仿的不自信而不注意留存。己亥年(1599)九月到次年八月,髡残有过历时约一年的黄山之行。历来对传统抱以极端崇敬心情的髡残,亲临黄山认识到“登峰穷源方能造境”。当髡残饱览黄山美景之后,本能地发现前人的技法造境与黄山之景大异其趣,该师法传统?还是师法造化?从黄山而归后,髡残离开南京幽栖寺,在寺外一处更幽僻的地方自建茅屋,名为“大歇堂”,隐居于此直至终年。“大歇堂”陈设简陋,环境清幽,他潜心于自然和书画,愈到晚年愈看破世俗的名利。髡残将游山视为自己的“痼疾”,参禅作画之余,经常外出观景,正是这种自然之风的切身体悟,使髡残画风大变,继而找到独具一格的绘画语言。
髡残在庚子年创作的《浅绛山水黄山图》上题到“我来黄岳已年余,登顿苦无缘壁技。掣笔寄食法海庵,一榻又我寄之寄。”这“法海庵”就是当年在黄山首先开辟登山道路的普门禅师所创的“法海禅院”,后来明神宗赐名为“护国慈光寺”。普门圆寂葬在寺后,从题画诗可见髡残曾去法海庵祭拜。髡残挂单于慈光寺,作为一画僧,他得到了众僧的欢迎。髡残在黄山游历了诸峰,为美景陶醉,在他于辛丑年作的《仙源图轴》上,我们读到这样的诗句:“我今一棹归何处,万壑苍烟一泓玉。”髡残于此境找到心灵的安置之地,正如他在《天都溪河图》中的题跋所言“……余归天都写溪河之胜,林木茂翳总非前辈所作之境界耶”。
黄山归来,髡残创作数量与质量都陡然喷发,仅庚子年内短短半年时间就创作出《云房舞鹤图》《天都溪流图》《黄山道中图》《秋山钓艇图》《黄山图》《苍翠凌天图》和《耸峻矗天图》等几十件传世作品。据旅居美国的张子宁先生统计与黄山直接相关的作品就达十三件,它们是:一、《寒江罢钓图》轴;二、《云房舞鹤图》轴,日本泉屋博古馆藏;三、《天都溪河图》轴,香港刘作筹先生藏;四、《地迥群山图》轴,香港霍宝材先生藏;五、《黄山道中图》,上海博物馆藏;六、《大幅浅绛山水图》轴,南京文管会藏;七、《浅绛山水图》轴,新加坡陈之初先生藏;八、《山高水长图》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九、《嶂虮凌霄图》轴,台北黄君璧先生藏;十、《天都峰图》轴,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十一、《黄峰千仞图》轴,广东省博物馆藏;十二、《六六峰图》轴,美国密苏里州堪萨斯城纳尔逊博物馆藏;十三、《为青溪居士作山水四册》,分藏英、德、美三国博物馆。张先生在他的《髡残的黄山之旅》一文中进行了颇为详尽的阐释,作品数量的骤增,尤其是众多以黄山为题材作品的出现,无疑说明黄山之旅极大地激发了髡残的创作热情,从而促进其绘画走向成熟。
髡残并不主张对自然物象进行机械摹仿,更重视的是对神韵气势的把握。在黄山的时间虽不长,但髡残仍悟得黄山特质。观髡残的画,我们首先会被其闳大壮阔、深邃繁密的构图所震撼。髡残的立轴作品居多,往往从前景的溪流坡石开始,接着以密林古树掩映的山居,形成画面的第一个中心,屋后则作巨岩高耸,白云从石后轻盈飞升,使画面正中形成一个相对虚灵的空间,白云之上再作群山耸峙,便愈发雄奇巍峨。有时他将山峰推至一边,在另一边绘江面,远山则略似金陵山水。对黄山之景记忆的表现和强化,髡残确立了个人构图风格。
清人张庚在《国朝画征录·髡残传》云:“石谿工山水,奥境奇辟,缅邈幽深,引大家胜。笔墨古雅,设色高深,诚元人之胜概也。此种笔法不见于世久矣!”髡残的山水画繁复严密,章法得当,景色不以新奇取胜,而于平凡中见幽深。雄健的秃笔和渴墨,层层皴擦勾染,笔墨交融,厚重而不板滞。他的作品以真实山水为粉本,具有“奥境奇辟,缅邈幽深、引人入胜”的艺术境界。
髡残晚年时曾写信给好友张怡:“老来通身是病,六根亦各返混沌,惟有一星许如残灯燃,未可计其生灭,既往已成灰矣。”在生命之灯即将燃尽之前,髡残把生平所爱之物分散与众,封笔藏印,并嘱托僧人焚其遗骸于长江燕子矶投入江中。对于岁月历史而言,髡残以他黄山之旅的经历,造就了绘画史中的一段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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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黄山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